夜静,庄内的士兵退了出来,庄外的士兵却犹未撤,照常围在鱼雁山庄四周,依然不放庄内任何一个人离开。
铁手道:“任道长,这是何意?”
任别空道:“李潜飞对杨齐仇恨太深,万一他返回来谋害杨庄主怎么办?我们得对鱼雁山庄进行保护。”
铁手笑道:“那任道长准备保护多久?刺客不抓了吗?”
任别空道:“这可说不准。”他料定了真正的李潜飞还躲在山庄内不可能逃得出去,自然是绝对不肯退兵,“如果铁二爷担心刺客跑远了,你可以一个人去追,我还要保护杨庄主的安危。”
铁手本不担心,那样的伤,冷血每回出门基本上都是免不了要受的。可现在,任别空一直守在这儿,冷血便只能在外待着——也不知四师弟身上带没带药,伤口一直不处理,小伤也会变大伤。
然而铁手不能走。
他在这里,任别空就便有所顾忌,不敢对鱼雁山庄下手;只要他一走,他相信任别空还能找到别的理由再次闯进山庄。
铁手正思索着要另想一个法子之时,忽见一名铠甲武士跑到了任别空的面前,口中连连道:“任道长。”
任别空道:“什么事?别慌。”
那人喘了几口气,才道:“回道长的话,吴保和刘华一直都没回来,属下派人去搜,结果在山下发现了他们……他们的尸体。”
任别空反问道:“吴保刘华?”
这谁啊?
那人道:“鱼雁山庄死的那个人,道长你吩咐让我们派两个人送他尸体回家,属下便派了吴保和刘华。”
任别空大吃一惊,道:“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那人心中害怕,舌头便打起了结,道:“我、我以为这、这是小事,哪知——”
哪知发现了他们的尸体,这句话没有说完,任别空打断道:“行了!”
他猛一甩袖,心中沉吟,半晌之后,脸色已黑了,喃喃道:“没错,是他,是他……收兵!全跟我走!”
只不过片刻,陆陆续续黑压压一片,在夜色中浩浩荡荡向着山下走去。
铁手看着他们,一直没说话,也没跟着他们同行,直到见他们真的没了影子,微一思索,脚步走向另一个方向。
二月的夜风冰凉,冷血离开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寻找解北。
解北果然没走。
借着月色,他瞧见冷血模样,不禁一阵欢喜,叫了一声:“先生!”
冷血头句话便道:“我不是你家先生。”
他几句话解释了自己易容的事,解北听着却有些懵,然而再仔细一瞧,眼前这人不但眉眼与鼻子与先生不像,身高更是完全不同。
冷血道:“你家先生不在鱼雁山庄,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京城你是回不去了,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解北有些茫然,对方的右肩还插着剑尖,可说出来的话……若没理解错,他是在关心自己这个才认识的人今后的生活吗?
树林间静了一瞬,突然,冷血猛一回头,欣然道:“二师兄。”
回头之后见是铁手,冷血把心收回肚里去,展颜笑了起来,即使苍白的脸色和额上斗大的汗珠也挡不住他那神态里那股子朝气蓬勃。
铁手见他无事,更是放心,随即将目光移向解北。
冷血道:“他是解北。”
铁手颔首道:“我们先回鱼雁山庄。”
目前最要紧的事,是回山庄为冷血包扎处理伤口。
杨齐见到他们二话不说,将最好的药拿出来给冷血用,将最好的房间拿出来给他们住,还要派最好的丫鬟去给他们端茶送水。
冷血脸色一变。
铁手笑道:“这个就不必了。麻烦杨庄主少待片刻,在下待会儿还有些事要问杨庄主。”
卧房里灯影重重,只余了铁手和冷血两人。
铁手坐在床边,小心翼翼拔出深陷冷血右肩里的半截剑尖,霎时血肉翻飞,饶是冷血这般不惧疼痛的人也不禁眉头一皱。
铁手心一紧,一面为他上药,一面道:“四师弟,对不起,我没想到任别空的武功会这么高。”
他本以为冷血制住任别空会不费吹灰之力。
一瞬间的疼痛过后,冷血便不觉有什么了,他点点头道:“以前我们都不知道任别空的武功有这么高。二师兄,你这步棋真厉害!一石二鸟,不但帮杨庄主解决了危机,还能够试出任别空的武功。生死之际,他出招绝对毫无保留。”说到这里笑了一笑,“不过,我还是赢了他。”
铁手见他如此开心的模样,苦笑一声,只觉刚才自己是白道歉了。
冷血很快将笑容一敛,又道:“但我能赢他也是靠的出其不意。倘若光明正地大比一场,我不可能那么快制住他。倘若光明正大地比一场……”
他想了一想,扬起眉,冲着铁手郑重道:“二师兄,这个人是我的,迟早有一天我要和他打一场,这次你别跟我争!”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岂料铁手给他上完了药,又继续包扎,却半晌不回答他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