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泥泞路。
望不尽的群山高低起伏一直延绵至苍穹的最深处,到看不见为止,偶有一两只不知名的小鸟从无情和追命的头顶掠过,叫声并不是那么悦耳。
岔路口,向左走,白露湖。
湖中央有一岛,本无名,然而自转轮教在那座岛上定居以来,那座岛便被称之为转轮岛了。
无情拿出一张地图,岳山麓画给他和追命的地图,上面标着岛屿的位置。
昨夜后来,他们分别审问了岳山麓和云中旗以及其他朱雀坛弟子,他们交代的都是一样。既是分别审问,他们没有互相通风报信的机会,说的话不可能是假话,再者,那些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的命捏在无情和追命的手里,无情和追命也不怕他们说谎。
行得不远,白茫茫一片,离湖越来越近了。
无情停下轮椅,嘴唇动了动,道:“三师弟。”
追命脚步自也一顿,道:“大师兄,嗯?”
无情道:“阿三和老四还没有找到,我却要去其他地方,你说,他们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追命怔了怔,劝慰道:“或许他们的失踪便是跟转伦教有关,或许我们就能在岛上找到他们呢。”
无情摇头道:“哪有那么多或许?或许他们的失踪跟转伦教一点关系也没有,或许他们现在被关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两个,跟着我身边这么多年,其实没有过过几天普通孩子的日子。如今他们遇险,我却又要为了救别的孩子,而不管他们。”他涩笑,“我知道他们不会怪我,可我会怪我自己。”
追命的手放在无情的肩膀上,摇头道:“大师兄,你别这样说。一定要怪谁,也要加上我,他们是为了给我买药,才在路上不见的。”
无情道:“不,我本不该让他们去的。”
追命道:“大师兄,你不要总把什么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他从无情身侧走到无情身前,面对着无情,“我发誓,一定会帮你把阿三和老四给找回来。”
无情的眼里有暖意,道:“用不着你发誓,他们是我的弟子,保他们平安是我的责任。”
追命笑道:“是你的弟子,又何尝不是我的弟子?”
叶告的功夫是追命教的,陈日月的功夫是铁手教的,何梵的功夫是冷血教的;而日常生活中,铁追冷三人对四僮的照顾也是颇多。是以,三剑一刀僮名义上是无情门下,实则跟四大名捕四人都有深厚无比的师徒情谊。
前行十里,芦苇丛,白露湖前的芦苇丛,风一吹,万千芦苇齐齐摇动,仿佛浪涌。湖岸边停泊着几蓬船,一见有客人来了,船头坐着歇息的船家们都站起了身,招呼无情和追命上自己这条船。
追命道:“我们不坐船,我们买船。”
船家们一愣。
追命拿出一锭银子。
有了银子自然好办事,两人选了一条船买下。
是大船。
无情与追命并不清楚被关在转伦教的孩子有多少,但买条最大的船,总是有备无患。
两人一齐划着桨,湖风一送,木船随水飞驰而去,岸边的人影很快便看不见了。
万倾的波涛中,再大的船,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行了约摸两炷香的时间,追命回头望了一望,忽见后方出现一个小黑点。那小黑点同样是一叶小舟,追命并不介意,白露湖广阔无比,有不少人走这条水路通往别的城镇。
然而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追命划着浆,发觉不对,道:“大师兄,你看到后面那条船了吗?”
无情道:“它的路线跟我们是一样的。”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一起放缓了行船的速度。
后面的船却依旧是行得那样快,可过了一会儿,大约是发现了前方大船的速度变慢,后面的船也渐渐行得缓慢。
这不可是巧合能解释的了,无情和追命把船往后划,后面的船立刻开始往后退。
这样退,怕是追不到。
追命道:“我去看一看。”
无情道:“小心行事。”
追命笑道:“大师兄,你还不放心我?”
话落即将船浆往前一甩,直甩出了一丈有余,船浆落在水面上。只见追命双足一点,刹时飞身掠至船浆之上,借力再一掠,他飞到了后面那艘船上,稳稳站定。
然后,他就看见船上有两个人。
两个人,或者说是两个孩子,不知道是看到追命神乎其技的轻功怕了,还是看到追命这个人怕了,总之他们是怕了,见着追命,都低下了头,唯唯诺诺,道:“三爷。”
追命见到他们却是震惊了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肃然道:“你们两个,现在,马上,把船给我开回去!”
两个小孩不动。
追命沉声道:“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
一个小孩小声道:“您现在就在船上,我们把船开回去,不是把您也给载回去了。”
“何梵,”追命这样严肃叫名字的时候就代表他已生气了,“竟然学会顶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