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就亲身经历,赵喷子大发神威的胤禛,懵懵懂懂间回了雍郡王府。
胤禛刚跨入书房,望着窗外杨柳,背手而立,宜修就端着补汤扶门缓入,胤禛头也不回地命道: “苏培盛,你们都出去吧。”言毕,接过宜修手里的补汤,一起进了侧间。
宜修向胤禛微微一笑,关切地问道:“爷眉头紧锁,可是出了事儿?”
胤禛一口喝下补汤,在剪秋等人服侍下漱口、净手,叹气道:“唉,许是半年多没上过早朝,竟发现陌生了很多。”
宜修暗眸沉沉,当即明白是赵御史太猛,令胤禛对满朝文武乃至康熙有了些许疏离。
是啊,原先对他爱搭不理的朝臣们,竟被一个御史给喷的抬不起头,就连康熙都被骂的没法还嘴,胤禛能不惊叹么!
宜修嘴角抽动了两下,终究是忍着不虞,好声好气哄道:“爷这话说的,朝堂那地方再陌生能陌生到什么地步,哪个朝臣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能齐齐变脸?”
“噗嗤”,胤禛轻轻拨过两颗念珠,咯咯一笑,“你啊,这话……罢了,爷确实需要重新适应朝堂。二哥与我,还是隔了一层;大哥、三哥与爷也保持距离,十二、十三还指望爷。爷重入朝堂,只觉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入手?”
胤禛本不欲和宜修讨论朝堂的,但从给佟佳氏、察岱牵线这事儿上,他不得不承认,宜修对他助益良多。至少眼下来说,哪怕只是向宜修倒到苦水,他心里也舒服些。
宜修心中暗暗腹诽,此人还是如以往一样,过于瞻前顾后,真是韬光养晦久了,忘了该如何主动出击。
故而听着胤禛的话,也没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倒茶,“爷,这茶水不错,您尝尝。”
胤禛顺手接过茶水,忽的袖中请柬掉了出来,宜修顺势转变了态度,兀自冷笑一声,“这请柬,怎么没有分发出去?爷这是朝堂不顺,连孩子们的周岁宴也不上心了?”
“呃……这、这个……爷,也可以解释的,嘶~啊~轻点轻点啊,宜修,轻点啊!!!!”
一顿“追魂十八掐”下来,什么兄弟生分,什么朝堂陌生,胤禛全然抛之脑后,只有一个念头:赵御史为什么非得今天喷人,耽误他分发请柬呐!!!
胤禛一副怎么会这样的模样,让刚刚爽了一把的宜修略略有些亏心。
毕竟赵御史大发神威,背后有她的手笔在……但她绝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错,只能怪胤禛自己不上心!!
冲胤禛恨铁不成钢道:“爷,你瞧瞧你,刚说处境不太好,就忘了请柬的重要性。原本您发一发请柬,说两句场面话,总能缓和下气氛。”
“若是再适当地给太子二哥示个弱,本就有察岱、太子妃帮忙说和,还怕没机会和二哥推心置腹一番,顺势缓解双方关系么,真是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大哥、三哥那儿,说下大嫂、三嫂对周岁宴的重视,提点二人一番他们不怎么关注周岁宴,嫂嫂们心里不太舒服,还愁两位哥哥与继续您生分不成?”
“这……”胤禛摩挲着被掐的地方,怔愣片刻,内心直呼:怎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呢!!!
“您再想想,大哥、二哥与您,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嫡子身份,有点子膈应而已,您上赶着求和或是主动说两句贴心话,满足满足他们的虚荣心,再割让出点利益,他们还能继续板着脸,或是真能把您赶出朝堂?”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阿玛既赐了贵妃娘娘封号,又对母族多有防备和打压,可也对您存了期望。纵使因着大哥、二哥不好直接抬举您,也不会真看着大哥、二哥驱逐您吧?”
“至于其他兄弟,哼,没有大哥、二哥带头,他们真的能对您造成威胁?别的不说,就是八弟,他自己还有一屁股债没消干净呢,国库欠款那事儿他干净吗?江南亏空他未曾参与么?”
“要我说,就算大哥、二哥真狠下心了,想要废了您的势力,但只要皇阿玛没有彻底放弃您,您就永远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宜修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愤恨,听在胤禛耳中却是满满的关怀。
话糙理不糙,纵使因着嫡子的身份,大哥、二哥对他心存芥蒂,但他毕竟还没有威胁到大哥、二哥的地位,往日双方也没有结下深仇大恨,他帮过二哥,却也没和大哥结仇;
皇阿玛最重平衡,大哥、二哥这些日子虽然没有继续争锋相对,可除非一方真正退出朝堂,否则,永远无法真正的和平共处;
三哥半只脚站二哥,半只脚站他自己,二哥对他半是打压,半是扶持;八弟虽继续向大哥靠拢,但也有自己的私心,大哥对他防备多过信任;
这种情况下,他着实要夹缝生存,却也不用过于忧虑——
皇阿玛不会眼睁睁看着大哥、二哥斗个你死我活,多半还是会调停的,众兄弟中除了他,还有谁能在不引起双方的反感下,当这个调停的“说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