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大朝会,宫门前,马车云集,人山人海。
未到临朝之际,聚集了几百人,大清最有权势的一群人,把拿着装有暗册匣子的胤禛围在中间。
这么大的场面,让随着胤禛前来的胤?、胤裪、胤祥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四哥,咱们?”
胤禛朝乾清宫方向抱拳道:“本王受皇命追查江南亏空、贪污事件,此乃本案重要线索和证物,在皇上圣断之前,绝不交给任何人。”
远处的永谦、赵御史极为担忧,隐于人后的阿灵阿眸中闪过一丝戏谑,胤禩、胤禟立于一旁冷眼旁观。
众人脸色骤变,好几个勋贵、宗室已然勃然暴怒,正要发飙搅乱局势之前,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略为苍老的声音道:“让一让,让我等过去。”
一瞧来人,刚刚还群起激愤的场面顿时静了下来,有几个憋火气的老家伙更是急忙收敛的脾气,退在一边抱拳道:“高相、李相、明相。”
胤禛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三人,坦然地低头见礼,道:“见过三位老大人。”
明珠见胤禛低头问好,略松了一口气,“雍郡王,久违了。”
“郡王还知道我等是谁,也没对我等开口闭口的皇命,说明郡王虽忧心朝局,亦知宽严并济。”李光地微微一笑。
胤禛冷漠脸庞上没有丝毫变化,手上抓住匣子的力道却松弛了不少。
见胤禛不再言辞抗拒,高士奇转身看着满朝文武道:“人山人海的,聚在宫门前想干什么?造反不成!”
一个言官模样的人道:“高相明见,我等……只是觉得雍郡王过于执拗,怕其伤及社稷根本,出言劝解一二而已。”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珠一耳光打飞,现场之人立马后退。
李光地淡淡的道:“雍郡王如何,轮不到尔等多言,全部退出三丈之外,我等要和雍郡王聊聊,滚!”
胤祥见三位举足轻重的相爷包围了四哥,刚想上前就被胤禛厉声呵退:“十三,没事,你也退下。”
胤?见气氛不对,虽然怂的很,但还是朝四哥点头示意,与十二胤裪一块揪着胤祥退走。
静下来后,高士奇稳得住,看着远方御书房露出的檐角许久,李光地、明珠也不多言。
胤禛预想过这样的局面,面对这三位粘上毛比猴还精儿的老狐狸,决计不能心浮气躁,谁能稳得住,谁才能接下来的协商中占据主导权。
好在,胤禛平素冷脸惯了,倒也不怕这般对峙。
双方都沉得住气,再对峙下去,等大朝会开始……一切都晚了。
高士奇主动打破沉默,笑了笑开口道:“苍蝇飞来飞去恼人的很,可这世上,总会有些苍蝇冒出来。若眼中容不下,怕不容于世!”
“出现多少只,就抓多少只,大清别的少,牢狱多得很!抓干净了,世上也就清静了,如何不能存于世。”
李光地、明珠颓然站着,半张着嘴巴看着他,似是不可置信,但转念一想,这很符合雍郡王的为人。
高士奇甩头微笑,淡淡的道,“雍郡王果真戾气深重、铁面无私。然而,世上苍蝇太多,就连世人都习惯了苍蝇的存在,你紧咬着不放,反倒会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胤禛坦然地与高士奇对视,冷声道:“这些日子,再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往日背后骂我之人更不少,我何曾惧过?”
“雍郡王乃皇子,何须惧怕任何人,但身为皇子,维护社稷安定,义不容辞。这东西要真见了光,朝堂会闹翻天,百姓会彻底对朝廷失望,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再度动荡,值吗?”李光地淡淡的道。
胤禛故作思索,顷刻后迟疑道:“本王也在迟疑,但……也不会把暗册交给任何人。”
见他迟疑,高士奇忽然道:“您信任老臣吗?”
胤禛别过头,慎重的考虑之后道:“您一人……不信。”
高士奇点点头道,“我等三人作保,对天发誓,我等虽受过江南贿赂、孝敬,但江南之事我等绝无参与,反清复明更是绝不知情,这儿……您信吗?”
胤禛厉声道:“我信,三位乃大清重臣,立场毋庸置疑。”
高士奇点头道:“既如此,江南也好、漕运也好,揪着不放,于朝局,于皇上,于天下,无益。郡王,直接说条件吧!”
“本王是晚辈,还是三位相爷开口吧!”胤禛退一步垂眸道。
“江南那儿的任伯年一党,一律罢官,漕运与河道衙门闹事之人全部一律法办。”高士奇冷冷道,“阿灵阿,就是此番煽动朝臣等人前来生事的罪魁祸首,也在弹劾雍郡王府事上甚为积极,但此人身份特殊,便连降三级吧;
弹劾您较为积极的六科给事中、巡按御史等一律罢官,发配宁古塔;黄体仁和司马尚、任季安等也降职……郡王,您以为如何?”
“不如何,这些人于您,与我何干?”胤禛是真的佩服高士奇,直接就要整到闹事儿的阿灵阿以及八弟的那些门人(任伯年、任季安),当然,还有太子二哥的门人(黄体仁和司马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