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宜修顶着两个黑眼圈,神色疲倦地故作强打精神般,领着一众女眷们依依不舍地为故作轻松的胤禛送行。
临行前,胤禛心疼地软声安抚宜修一番,并由着苏培盛、江福海,一趟趟地把宜修准备了一夜的各色行礼搬上马车。明知这些太多了,却不得不一众女眷注视下硬着头皮收下。
马车朝前走了一会儿,胤禛终是没忍住,掀开帘子回头瞧了一眼,眼神里有不舍、难过,更多的是决然、无畏。
女人们停留一会儿,在宜修招呼下一起回了长乐院,众人神色恹恹,就连甘淑仪、李静言都各自安静地坐着。
宜修微微扬了下巴,一如既往地温声笑道:“从今天起,雍郡王府外松内紧,月宾你和云烟一起负责府中进出人员,所有进出对牌都要查清,一会儿我会送去你们院中;静瑶、雨嫣你们多多注意大、小花园中的来往人员,特别是与隔壁相连的墙角,一定要盯死了。”
“是,谨遵福晋吩咐。”
宜修瞧了瞧神情失落的甘淑仪、李静言,二人立马浑身紧绷,宜修点点头,问道:“原先让你们学的马吊牌如何了,能上手?”
甘淑仪、李静言连忙昂起头,言之凿凿地表示,自己学了一个月,基本已上手。
邻座的苗雨嫣扶额想死,却也冲宜修点点头:对,她们确实学会了,可……那摸牌的速度比乌龟还墨迹,大、小相公的几率十之八九,偷牌耍赖的小手段那真是……福晋,您到底为什么让这俩没脑子的人学马吊?
宜修闻言,让甘淑仪、李静言好好休息下,下午陪自己进宫一趟,便让人散了。
清朝的王公大臣乃至帝、后、妃、嫔们喜好麻将游戏,闲暇之时的玩牌,也成为其闲情逸趣的时代风尚。马吊更是如今官场上交际的重要手段。当然,甘淑仪和李静言自然不是要和官眷们打牌,而是要和太后。
太后一生有三大爱好——奶饽饽、听八卦以及打马吊。与前两项相比,第三项是最难实现的,倒不是没人陪太后打马吊,而是这老太太找不到合适的对手。其亲妹妹淑惠太妃是这样评价自己姐姐打马吊的,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形容的是太后打马吊时的脾气以及时间。
正常人打马吊,大多是摸牌、打牌,可太后呢,总是在摸牌和打牌之间的纠结。一是她反应比较慢,一张牌摸进来或是打出都要磨磨唧唧很久,和她打牌……时间都耗在等牌上,谁不心塞;
二则她手生的很,别人打一张牌她都得瞧好久,打了二十年的马吊,无论是别人给她喂牌,还是特意放炮,没人提醒她从来就反应不过来……怎么说呢?便是自诩孝子的康熙,都怕陪太后打牌:无他,想在牌桌上哄老太太开心,太难!
缓步长乐院小道上,宜修想到这些,不觉失笑。甘淑仪、李静言和太后一比,也大差不差。而且,俩人性子也直,绝对契合老太太的喜好。这三人在一起打牌……菜鸡互啄,可谓是恰到好处!
至于甘淑仪和李静言会不会不小心说错话得罪老太太?有淑媛、淑妍在呢,老太太不会太计较的。自己又用“只要能哄好老太太,将来淑媛、淑妍前程还会差吗?”的话,吊着二人,三人要是能成牌友,任谁也不敢在胤禛南下这段时间冒犯到雍郡王府上。
为什么不自己出马呢?宜修瞧了瞧那不刺眼的阳光,主要是没必要。自己如今膝下四子地位稳固,太后又对自己感观不错,自己就是把太后哄得再好也就那样。可推甘淑仪和李静言出去就不一样了,谁不得夸自己一句“良善、是个能容人的”。
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能抽出空,在皇阿玛西巡前,了结一些隐患——蒙古那边传出话来,被欺压惯了的端静公主大爆发,“煽”了驸马,这消息要是传来京城……不敢想,可自己不能不管,不然布嫔和赵御史就会溜出自己手掌心;温宪不久就要分娩,得防备乌雅氏一二,阻止其借女儿、外孙子(女)复位;同时,还得联络联络妯娌之间的感情,防备隔壁那位作妖到自己头上。
胤禛这边,城门口遇见老十胤?那一刻,胤禛是真不想承认老十是自己弟弟……
老十胤?一脸生无可恋就算了,和十福晋来了一场“悲惨离别”的戏码后,又抱着浑身淤青的九阿哥大哭特哭,连连哭诉他不想办差……长生天,要不是这蠢货有个强大的母族,绝对活不到今天!
胤禛看了三刻钟的戏码,终于是忍不住,冷着脸呵斥道:“老十,立刻,马上,上车走人,不然我就让十二、十三打晕你拖走!”
“……”昨夜刚经历老大胤褆威慑的老十,面对素来冷脸的四哥胤禛,连连咽了数次口水。双眼泪汪汪地与胤禛对视三秒,明白不可能改变其意图后,可怜巴巴地进了马车,却依旧不死心地伸出半个身子,朝福晋和九哥投去伤心的目光。
胤禛当即冷哼一声,目光一扫,十福晋和九阿哥不得不叮嘱老十安分些,又前后上前和胤禛说软话。当然,老九那张嘴,是不可能真的说软话的,只是担心老十的心压过了对四哥的讨厌,磨磨蹭蹭说了句,“四哥,十弟你得完好的带回来,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