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河从不吝啬夸赞。
但云半川从他口中听到最多的赞美词就是‘乖’。
这个字就像魔咒。
出现的次数越多,意味着云半川在这汪泥潭里陷得越深。
顾清河最是钟爱看云半川的服软——这一点,云半川心里也清楚。
但云半川不想被顾清河训成一只猫、或者是一条狗。
他必须保留一些野性。
然后等待好时机、重新回去自己的世界,去当社会的可爱边角料~
云半川的当务之急——是避免‘与社会脱节’。
只能是周轩做管家……
只有周轩敢偷偷让云半川上网。
也只有周轩敢背着顾清河来帮他。
他得找个合适的时机……
——
是夜。
顾清河将贴在落地窗上的泪人圈回怀里,在身后亲吻他的耳尖道:“宝宝,好棒。”
云半川全身都止不住地发颤,但还是蓄力抬手,搂上了身后的顾清河的脖子。
软了声道:“清河……我乖乖的,你能不能……能不能让周轩回来?”
顾清河的脸色几经变化。
但云半川只能透过落地窗的反光观察到他,并不清晰。
“清河……求你了。”
顾清河的声音陡然凉快:“你还记挂着他?”
云半川的心跳快了许多,呼吸也变得急促。
顾清河生气了。
顾清河没再考虑云半川的感受,又凶了他两顿。
云半川承受不住,连连求饶。
这夜的谈判没成功。
云半川认为当循序渐进。
后来每隔三两天,云半川就要再提一次让周轩回来。
这个时间间隔,也是云半川能承受的最频繁的极限了。
如此循环提了许多遍,
云半川终于等来顾清河的松口。
这一日,顾清河沉声说好。
还说:只要你陪我去电梯,我就答应你。
云半川又求了许久,却都被驳回了。
“宝宝,你不能太贪心。”顾清河毫不犹豫地将黏上来的云半川推开,“我已经给你机会了。
你不能既要、又要。”
顾清河铁了心。
云半川也只好豁出去。
他主动换好衣服,央求顾清河带自己进电梯。
从认识到这时近乎两月,顾清河从没这么凶过。
凶到让云半川哭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顾清河履行承诺,招了周轩回来。
周轩回来这天仍旧扛着他那标志性的大号蛇皮袋,脚踩一双进过水后嘎吱嘎吱响的劣质拖鞋,
一进别墅就开始找云半川。
“川啊!”
“川?”
“川你在哪儿呢?”
周轩推开厨房门、又推开餐厅门、甚至推了下客房门。
却都没瞧见云半川。
“李妈?”周轩看到李萤正下楼,径直赶向自己。
“周管家,人还在三楼!”
李萤小声道,手还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周轩瞬间变脸色,
蛇皮袋滑下肩头,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问李萤:“几天没下来过了?”
李萤道:“你走后,夫人就没下来过。”
周轩又问:“闹脾气,不愿下来?”
李萤摇头:“是先生不让。”
周轩先是一愣。
许久才回神,而后神色焦虑地在原地踩了几步,转过半身。
一只手撑腰、一只手摁塌了脑门前的头发。
他闭着眼仰头,长久没说话。
好在今日顾清河回公司搞事业去了。
周轩连管家服都没换,直接去仓库拿了工具——再次整个人吊到三楼的窗外。
他看到陷在床里的云半川只露出脑袋和小半段脖子,脖子上是密密麻麻的红。
周轩开始敲窗,不断叫云半川的名字。
可这次任凭他怎么喊,云半川都没有醒。
周轩下了窗就给顾清河打电话,边说边在大厅的两只沙发间来回走。
“先生!”
电话打通后,周轩忽然控制不住地想退缩。
质问的话在喉咙里拐了个弯,生生咽回。
他支吾着、转换了话题道:“夫人……他还好吗?最近饮食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不用管。”顾清河道。
说完就想挂断电话。
周轩忙追问:“先生!我听李妈汇报说他最近食欲很差、几乎没吃下什么东西!
要不……我安排调整一下夫人的膳食?”
顾清河的敌意几乎是瞬间暴露出来:“他饱着呢。跟了我的人,缺什么都缺不了吃穿用度。”
顾清河挂掉电话后就没心情再工作了。
但偏偏他今天还有个重要的应酬得去。
云半川吃不下饭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几日全靠灌葡萄糖吊着。
公司楼下的商圈里新开了一家蛋糕店,
顾清河便想着:今晚带几个小蛋糕回去吧。
说干就干,顾清河当即去店里转了一圈。
——
深夜。
顾清河到家——同时推回一辆蛋糕店的手推餐车。
餐车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蛋糕。
他回到卧房,发现云半川还保持着他出门时的姿势,被面上光滑无褶。
看来云半川今天就没醒过。
顾清河莫名开心起来,他觉得云半川没醒、也就意味着在云半川的世界里,他顾清河一直都在。
顾清河快速处理完琐事,也收拾好自己,上床搂着云半川安然入睡。
直至后半夜,云半川有了醒来的迹象。
他似乎在做噩梦,在梦里逃避着什么危险的事物。
他在顾清河怀里开始小幅度地挣扎,额间出了一层虚汗。
“不要……不要……饶了我……求你……”
顾清河在云半川动的第一下就醒了。
他尝试唤醒云半川,但云半川陷在梦魇里,光动、却不醒。
顾清河没再硬唤,先去拧了湿毛巾给云半川擦汗。
而后扶着云半川换了一套睡衣。
再次躺下后,顾清河开始有规律地轻拍云半川的后背。
也不知拍了多久,云半川的呓语逐渐少下。
等到窗帘边透出一点亮光时,云半川醒了。
他茫然地看向顾清河,从顾清河脸上看出一些倦意来。
他的胃像是被人提起来看了似的,有种烧得慌的感觉。
“我饿。”
没等云半川完整地说完需求,顾清河已经抱着他下床,为省时间、还带他走电梯下的楼。
云半川一看到电梯脸就白了,整张脸缩进顾清河的怀里没敢再露出来过。
直到李萤的声音由远及近、近至耳边。云半川才恍惚回神,意识到顾清河这一次不是为了欺负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