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小张开口后,原本就冷嗖嗖的车厢,气压降到,他两排牙齿都在打颤的程度。
“撞什么?”
小张看不到陆怀征的表情,但男人低魅磁性的声音,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我可舍不得,把徐秘书撞坏了。”
姿态慵懒的,倚靠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车内昏黄的灯光笼罩在他身上。
他从口袋里,拿出鸡血藤手镯,在手中把玩。
完好无缺的鸡血藤手镯,和徐嘉柔曾经戴的那只是一样的。
他特意让人,以那两根断掉的鸡血藤手镯为样本,培养出新的原藤,在将藤条制作成镯子,在色泽和细微的纹路上进行仿照。
两只镯子放在一起比较,几乎看不出差别。
陆怀征注视着鸡血藤手镯的眼神,突然狠戾起来。
他的手指正要将手镯掰断,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陆怀征拿出手机屏幕看了眼,他接起电话。
“回来了吧?来锦园一趟。”
他耳边传来的,是陆夫人冷冰冰的声音。
交代了这句话后,陆夫人就挂断了电话。
陆怀征收起手机,吩咐小张:
“去锦园。”
他又道:“找人跟着傅闻野的那辆车。”
锦园是陆夫人住的地方,一栋民国时期的富绅建造的小洋楼,经过一番修缮后,中西合并,古色古香。
陆怀征走到小洋楼门口,就听到悦耳的钢琴声。
当锃亮的黑色皮鞋,踏入奢华的客厅,他看到陆言礼坐在三角钢琴前,弹奏自己所谱的乐章。
男人干净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飞速跃动,那张与陆怀征一模一样的脸,正全情投入在琴曲中。
陆夫人穿着黑色的丝质长裙,倚靠在猩红色的欧式躺椅上。
她闭目养神,侧耳宁听动人的琴曲。
忽的,她睁开眼睛,见到陆怀征向她走来。
“你今天,跑哪去了?”
她的声音,随着乐声响起。
陆怀征回答的随性,“出去消遣了。”
“你出去消遣,却让你大哥跟在你后面,给你擦屁股!”
男人嗤然一笑,“怎么,不可以吗?”他反问道,“大哥给我擦屁股,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陆夫人瞧着陆怀征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她的脸上,附着上一层寒霜。
“你明知道,言礼的腿脚不便,还让他去和洛初拍婚纱照!
今天,洛初被你养的那个女人推进池塘,是你大哥将洛初抱回来的,你大哥回来后,机械腿废了,医生给他的腿,打了两针,才止疼。”
陆怀征扯起唇角,声音懒散,“那以后,妈就把大哥看紧,别让他再出去乱走了。”
曲声停歇,陆言礼从钢琴上收起双手。
他的唇畔,露出了和陆怀征一样的笑容。
原来,他的弟弟闹得这一出,是为了这事啊。
然而,陆夫人胸腔里,压制的怒气,并没有散去。
“你无故失踪,导致你大哥受伤,为了让你长记性,这次,我必须罚你!”
陆夫人喊着佣人,“给我拿理疗仪来!”
陆怀征的眸色,彻底暗了下来。
陆言礼语气温和,“妈,弟弟他已经这么大了,你就别……”
陆夫人一见陆怀征,就气的牙痒痒,“要不是你大哥受伤,也轮不到你顶着,原本属于你大哥的名字,在外面和人打交道!”
陆夫人握紧木质雕花的扶手。
“在你小时候,我就看出来,你根本不适合做陆氏的继承人!可现在,只能由你来充当陆怀征,你若是扮演不好,你大哥的角色,我会罚你,罚的更狠!”
陆怀征漆黑的瞳眸,不再有光照射进去。
佣人拿来的理疗仪来。
“把衣服脱了,跪下!”
陆夫人起身,她站在陆怀征面前,双手交握在小腹前,犹如教堂里的古板肃穆的修道女。
陆怀征一动未动。
陆夫人又气又怒,“你不跪,是吧?行!我看你能撑多久!”
陆夫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佣人。
几名佣人走上前,给陆怀征的四肢上,贴上电极片,在他的背上,插上电极针。
陆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过身,和陆言礼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变得温柔起来。
“你先吃颗止痛药,不然等下,有你疼的。”
陆言礼和陆怀征是双胞胎,他们之间有强烈的心电感应。
有一方若受伤了,另一方也会感到疼痛,有一方情绪兴奋,或是开心,另一方也能感受到。
佣人来了,给陆言礼奉上止疼药。
陆言礼拿起止疼药,放进自己嘴里。
陆夫人就命令佣人,“开最高等级!”
理疗器通电,高辐电流在陆怀征的四肢百骸里的横冲直撞。
男人的双手握紧成拳,手背的皮肤下方有青筋暴起。
从小到大,陆夫人想要教训他,都是用这样的方式。
理疗仪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这样,就不会破坏,陆怀征与陆言礼的相似性。
电流席卷陆怀征全身,他一声不吭,脖颈处青筋凸显,像一根根小蚯蚓,在皮肤下方,不安蠕动。
从他记事起,他就被陆夫人告知,他要成为哥哥的影子。
他们的父亲陆乘渊,是陆家长子,但资质平庸,从来都不受陆老爷子的重视。
在二十七年前的某一天,陆乘渊登上一艘游轮,游轮在太平洋上翻覆,陆乘渊尸骨无存。
当时,陆夫人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
她怀的是遗腹子,但陆家并不看中陆夫人腹中骨肉。
陆乘渊已死,陆家大房彻底失势,再加上,陆夫人的娘家也不是什么显赫世家。
陆家就以送陆夫人出去疗养为名,把陆夫人丢在偏僻的疗养院里,任她自生自灭。
那家疗养院,废弃荒凉,空无一人,陆夫人即将临盆之际,她自己走了两个小时的山路,到镇上的卫生所里,把孩子生下来。
那时候,陆夫人的娘家也正值多事之秋,根本无暇顾及她,还因为陆大爷遇难的事,认为陆夫人是丧门星,从此和陆夫人断绝来往。
陆夫人就发现,她生下的两双胞胎长得极像,两个孩子,难以区分到,她会给同一个孩子喂奶两次,另一个孩子饿的没奶吃。
当两个孩子长到两岁的时候,他们展现出,高于常人的天赋与记忆力。
她的大儿子擅长文字艺术,小儿子善于数学和逻辑。
但小儿子调皮捣蛋,缺乏定性,大儿子安静稳定,爱黏着陆夫人,更擅长察言观色。
陆夫人本就是高材生,她有意培养这两个孩子,但两个孩子,为了应对她繁重的课业内容,他们四岁就懂得,通过自己的长相骗陆夫人。
他们会把每天要学习的科目知识,分成两部分,这样一人只需要掌握一半的科目,在陆夫人对他们进行考核的时候,他们互相帮对方做题。
这事被陆夫人发现后,陆夫人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的两个儿子天资聪慧,如果能将他们合二为一,变为一个人。那这一人,岂不就能成为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天才!
陆老爷子膝下不缺聪明伶俐的孩子,但天才是难有的。
她的两个孩子,若通过常规的精英教育,他们必然能在各自的领域,干出一番事业来。
可这样,他们的成就也是有限的。
若他们变为一人,他们能获得更大的声望和地位。
陆夫人意识到,她的两个孩子,是她翻身离开疗养院的希望。
疗养院内除了一名忠仆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陆夫人打算对外宣称,她虽然怀的是双胎,但她生下一个孩子后,有个孩子没能活下来。
接着,她就把自己的小儿子藏了起来,让小儿子学习并适应,躲藏起来,不被人看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