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他一直呆在这儿的话,我们会霉运缠身,就一直无法离开,比如我俩掉的护身符到现在也找不着,这显然是霉运的影响。
阮籍却耍起无赖,像那些碰瓷耍赖的老头老太似的就地一躺,如同一尊卧罗汉,“哼,这是我的仙府,我哪儿也不去,你们自己走吧!谁也没拦着你们!”
我耐着性子劝道:“阮先生,烦请您老人家出去溜达一会儿,回头我们会用供品祭拜您。您喜欢喝酒吧,如今有美酒佳酿名为青导,我给您买上一大箱。”
“对对!”吴八一帮腔道,“青导佳酿,又清又醇,远销海内外,味道好极了!保证让您过瘾!”
这个条件的吸引力很大,阮籍的耳朵动了动,他微微回头看看我,嘴上还是逞强道:“呸,我一介神仙,岂会被这种口腹之欲收买?这样吧,只要你们二人之一信仰我,我便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
这家伙简直是得寸进尺,臭不要脸,哪有神仙强迫别人当信徒的?!
我的语气不由稍稍强硬了些,“阮先生,信仰哪位神是个人自由,这件事恕难从命。”
“那就不要打扰我了。”他不耐烦地挥着手赶我们走,然后打个大哈欠,继续睡觉。
我忍不住生气了,这该死的无赖仙家,竟然威胁我们!
这霉运虽然无影无踪,可也是十分厉害的,如果我们一直呆在他的气场之中,很可能会继续丢东西,受伤,摔破相,摔断腿……而我又必须得找到奶奶那块玉才能走。
我声音一沉:“既然如此,休怪晚辈不客气了!”
说着我抽出一道空白的符纸,喃喃诵念起棂雀经来,“……乐舞匏笙,广宴宾朋。玄雀降棂,群鬼听征!”
瘫在地上的阮籍倏地被一股无形的吸力吸向我的符纸,他大惊失色:“无知的凡人,竟敢对神仙……”
我的棂雀经本来是强行号役群鬼的,可是居然对他生效了,这就说明他的仙级低得不能再低了,几乎等同于一只厉鬼。
我说:“晚辈无意伤害仙身,只是请您去别处呆上一会儿。”
“放肆!”
阮籍伸展四肢,发髻散开,稀疏的长发飞扬,露出一副凶暴狰狞的面孔,“老夫毕竟是神仙,你不怕上天怪罪下来吗?”
我反而苦笑了下,“这个嘛,早就不在乎了!”
我夹着符纸喝道,“给我进来!”
阮籍几乎是毫无抵抗地被吸了过来,他身体都变了形,并且开始不住闪烁。
他见势不妙,突然拔腿就跑,硬抗着我咒语的力量逃向林子深处,然后从他遁逃处钻出一只威武的“狮子”。
可是这“狮子”完全就是血肉化的石狮子,和真狮一点也不像。
我捡起一颗石子朝“狮子”一丢,那东西立即像气球一样漏气瘪下去了。
我说:“阮先生,你这幻术不行呀,生前压根没见过狮子长啥样吧?唉,不过,你那个朝代确实也没有引进过狮子。”
“无知小儿,这世上,没有人能够逼迫我做事!”
林中传来一声长长的嘶吼,随后一切归于沉寂,他的阴气也几乎消失了。
“咋回事啊?”吴八一从我身后露头说,“没动静了?”
“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我和吴八一追了过去,举目四望,阮籍凭空消失了……但是周围依旧是阴森森的,似乎我们仍然在他的负面气场之中。
我恍然大悟地笑道:“我懂了,这家伙最大的本事便是逃避!他躲起来了。”
“嗐,这也太拉胯了吧?还神仙呢,我头回知道有比我还挫的神仙!”
“生为万物灵长的人类,本身就比许多东西高贵,包括一部分地仙,其实比你差的神仙多了去了。”我环顾四周,“这家伙躲哪儿去了?”
“小林哥,要不你放阴兵吧?”
我看看头上,空中太阳高悬,这个时候放阴兵对它们伤害不小。
这五百阴兵和别的野鬼不一样,它们就像是我的亲卫队,我自然不希望它们受伤。
我说:“不着急,我们先回去找东西,天黑再说!”
往回走的时候,吴八一问我:“这阮先生怎么敢大白天出来的?”
“他好歹也是仙家,另外……这里有可能是他的墓!”
“哇,真的有古墓!”
我们边聊边四下寻找掉落的摸金符和玉,可找的腰酸背疼仍无下落。
这期间我被木刺扎了手,有鸟屎掉我脖子里面,吴八一踢小石子踢伤了脚,背包带子还断了。
这种霉运加身的感觉非常真切,它时时刻刻在影响我们,令人异常烦躁。
最后,我叫吴八一别找了,呆在原地不要动,以免又发生什么倒霉的事情。
我俩干脆坐下来,吴八一掏出两包野豌豆,我们就靠这个补充水分,劳累一天,我俩都是一头大汗,又渴又累又饿。咀嚼着酸酸的野薇虽然略微止渴,可肚子反而更加饥饿了。
我实在是不想吃这些野菜了,叹口气:“这东西真的完全吃不饱!”
“可不是嘛,还是想吃饭吃肉!”吴八一也是灰心丧气的,“难怪这地方没有被开发,合着是住着一个衰神,肯定是啥项目都搞不起来呗。”
我抚摸着石碑上的碑文,似有所悟——叔齐、伯夷面临着时代的变革,他们受的教育就是忠君,他俩没有为旧主去死的勇气,又不愿意强颜欢笑事新主。
是进是退,他俩都没有选,索性放弃了选择,只是逃避!
阮籍的一生,和叔齐伯夷也非常相似,见证了时代的更替,目睹了朋友的死亡,他做不了高洁的嵇康,又不愿意当一个识时务者,于是就选择了逃避。
醉酒的阮籍,和采薇的叔齐、伯夷,其实是非常相似的。
刚才消耗了大量体力,实在过于困倦,我倚在树下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吴八一摇醒。
睁眼一看,太阳西斜,天色已暮,吴八一脸上肿肿的,眼睛都被挤成两条缝了。
我惊讶地问他的脸是咋回事,他哭丧着脸说:“嗐,甭提了,刚才想去找找有没有水源啥的,拿树枝探路的时候居然不小心碰到了蜂窝,我赶紧跑,最后还是被叮成这样。”
“这个可恶的穷鬼!!!”我顿时生气了,站起来,高声道:“阮先生,请你马上出来,不然我要用最后手段了。”
林中寂静一片,没有回音,看来他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掏出虎符喝道:“众将听令,找到阮籍,暴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