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抽陀螺的技术不相上下,别看吴八一小胳膊胖乎乎的,却格外灵活,小鞭子一下又一下,用力又巧又猛。
而唐三娘则全程跪坐在蒲团上,面无表情。她挥动手臂,鞭影如风,陀螺十分精准地一直在她面前的一块地砖上飞速转动。
吴八一也按照我们商量好的计策,慢慢把自己的陀螺抽过来,并加快抽鞭子的速度。
两只陀螺眼见着越来越近,我们盯着陀螺,紧张得不敢出气。
只见吴八一用力一抽,陀螺猛的撞向唐三娘的陀螺,但是在快要撞上的时候,对方的陀螺却悠悠地转走了。
仔细一看,原来唐三娘把鞭子隔在两个陀螺之间,像轨道一样引导自己的陀螺移开。
吴八一不甘心地咂了下嘴,换了一种方式,大开大合地抽起鞭子,陀螺左摇右晃,迅速撞了过去。
我们都看得捏了把汗……
当我发现唐三娘的陀螺沿着地砖缝移动时,似乎又明白了点这个童年游戏的个中道理——这陀螺的支点非得在平地上才能保持平稳,一旦卡进地砖缝就极容易倒下。
吴八一额头沁着汗珠,看得出来此刻他也非常紧张,他正在险中求胜,想把唐三娘的陀螺撞向边界。
这时唐三娘嗖地站起身来,一抖手腕,鞭梢一卷,居然把自己的陀螺卷着飞了起来,直接飞到三块地砖之外的空地上,稳稳落地!
这种用鞭子把陀螺卷起来的技术,我在电视上也见过一个民间高手做过,也需要好久的练习才能自如把握。
随着陀螺移开,她自己亦像幽灵般般无声无息地移过去,双手扽着细细的鞭子,竖在自己苍白的脸前,满不在乎地道:“有什么招儿就快点使出来吧!”
“嘿,还挺自觉。好啊,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章歌奇说罢猛吸一口气,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我和吴八一赶紧捂耳朵。
一声雄壮的龙吟冲着唐三娘娇弱的身躯吼去,她晃动了几下,地上的陀螺也开始摇晃,她赶紧补了几鞭子,将其稳住。
章歌奇大喊:“小胖,你保持自己的不要倒,只要我弄倒她的,咱们就赢了!”
接着,章歌奇冲上去挥刀就砍,一身黑袍的唐三娘左闪右闪,移速快到在半空中留下残影,她手上还不停地抽动陀螺,仿佛瞬间幻化成数个人。
我心想,这场游戏一开始就是明着可以用武力,那还含蓄个啥呀!
我取下弓箭,拉满,对准唐三娘,乌号弓大叫着,她的身体登时被定住。
“章兄弟,毁了陀螺!”
章歌奇鼓起斗志,用斩龙刀的龙头柄朝地砖狠狠墩下去,咚地一下,把地砖击得粉碎,上面的陀螺也跳了起来。
章歌奇像击板球一样,用刀面去拍陀螺,陀螺便飞了出去。
可是飞到半空,却被唐三娘的鞭子一卷,然后又绕回来,在地上继续嗡嗡转动。
我一惊,她不是被我的乌号弓定住了吗?
然而仔细一看,我发现她的身子虽然被定住,但是那半边的青玉手臂却不受影响。
这东西等于玉植子身体的一部分,以它的千年道行,是完全不受乌号弓影响的。
我和章歌奇交换一下眼神,再次一人拉弓,一人冲上去,准备将她的青玉手臂斩下来。
可那只手臂轻轻一挥,便有两道有形而无质的鞭风扫过来,好像剑气般荡向我们,我不得不闪开。
鞭风直接飞出去,啪的一声拦腰打断一根柱子,巨大的红漆柱喀嚓一声倒下了,吓得小胖抱着头一缩脖子。
唐三娘冷笑道:“既然动手,我自不会手下留情!”
章歌奇豪爽地大笑:“唐小姐不必客气,不就是你打死我,或者我打死你吗?”
说罢,他又挥刀劈过去,一击砍掉了唐三娘的脑袋,然后又猛地回刀,再挥!
冰冷的刀光闪烁,一记袈裟斩把唐三娘斜着劈开了!
这时,那玉骨手臂居然从她身上掉下来,捧着还在旋转的陀螺,像蛇一样在地上走。
我大惊失色,“别管人了,让陀螺停下!”
“且看贫道的!”
人中鹤道长抖擞精神,戟指朝天空中一指,身后的宝剑飞舞起来,化作万千剑影,豪雨一样射过去。
可是那玉骨手臂十分狡猾,以密集的柱子为掩护,在其间游走,宝剑的覆盖打击几乎全钉在柱子上,未能伤它分毫。
我心想都动起手了,不如就毁了那个可疑的盛血容器吧,可是低头一看,原先放在蒲团前面的铜容器居然不见了。
没辙,我只好转身拉弓,瞄准玉骨连射,第三箭终于命中!
我心中一喜,只见陀螺飞到半空,歪歪斜斜地要掉到地上了!
可这时一道鬼影从我身边闪过,只见一袭黑袍的唐三娘在低空中恢复了身体,像巫师一样贴着地面飞行,玉骨手臂接回肩膀,然后她轻盈地旋转身体,用力抽鞭!
半空中的陀螺被打了一下,又落在地上稳稳地旋转。
我们看得目瞪口呆,在这种围攻下依然能镇定自若,唐三娘不愧是白骨观的首席弟子,果然是厉害!
章歌奇怒道:“老子就不信了!”
他又一次冲过去,唐三娘赶着陀螺绕到柱子后面,用力踢向柱子,粗重的柱子立刻像玻璃似的喀嚓一声断裂,朝章歌奇倒下来!
章歌奇赶紧闪身躲开,见柱子倾倒,露出了唐三娘的身姿,道长的飞剑化作数把刺了过去。
唐三娘索性让自己作为盾牌,把身子一背,后背霎时被飞剑射穿,扎得像刺猬一般,但是地上的陀螺依旧稳稳的旋转着。
她又一挥鞭,鞭飞之处,轻松地便扫倒几根柱子。
她这样连续打断柱子,这屋子已经开始不稳,房梁轰轰地摇晃,上面哗啦啦地落下瓦片,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一直在一旁睡着的青牛大仙可能是被吵醒了,它不耐烦地摆摆头,起身走到一个没东西掉下来的角落,又卧那儿假寐起来。
这小小陀螺的赌斗,竟然杀得快要房倒屋塌!
我心急如焚,一定要赢下这一场,冲过去便对准唐三娘的脸全力拉开弓弦。
她的青玉右臂一挥鞭子,朝我打过来。
章歌奇吼了一声,迅猛地冲过去,抓住这只手臂,身子一仰,直接将手臂拔了下来!
随后他用全身把玉骨压在地上,那条手臂力大无穷,不停地拱动,竟然把章歌奇拱得不断起伏。
章歌奇拼命压制着玉骨手臂,恶狠狠地骂:“cao,力气还挺大!看你还动!”
失去动力来源的陀螺逐渐地停止转动,倒在地上。
我们都长松了一口气,章歌奇这才松开怀中的青玉手臂,那条手臂自动飞回唐三娘身上,接回肩膀。
我放下弓笑道:“我们赢了!”
唐三娘却露出狡黠的笑容,“真的吗?”
“废话,你的陀螺已经不转了……”章歌奇一指她那个倒在地上的陀螺。
“小林哥,章哥……对……对不起!”
这时,吴八一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我和章歌奇诧异地望过去。
只见吴八一站在倒下的柱子和碎瓦中间,拎着鞭子,泫然欲泣地呆呆看着被瓦片埋住的陀螺,他苦着脸说:“刚才瓦片哗哗地掉,把……把我的陀螺给砸停下了!”
我不敢相信,看向一脸冷笑的唐三娘,“两个陀螺谁先停的?”
人中鹤道长应该是看到了,他瞅瞅我们,没言语,把脸扭向一边。
看他这副样子,我心里一凉,看样子是我们输了。
吴八一叹口气,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是……是我先停的……”
“几位真是可惜啊!”
唐三娘居然惋惜地摇摇头,伸出双手,地上的碎瓦、断柱慢慢升起来,在半空中拼回原样,又回到原来的位置。
大战所造成的毁坏,弹指间就已恢复原样,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唐三娘说:“此游戏我当年在闺中颇为擅长,百年前那帮饭桶也未曾像你们一样把我逼到绝境。几位差点就赢了,可惜,真的就差一点点。”
章歌奇不服气地说:“哼,你真的没作弊吗?你这条手臂自己捧着陀螺跑路,这也能算?”
“算了,章兄,愿赌服输!”我有点沮丧地说,哪有什么作弊呀,这场比试压根就没有规则可言,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是输了,只能说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