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阳光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今天的天气还不错,风也没昨天那么大。
道长已然穿戴整齐,在旁边空地上慢悠悠地打拳,仔细一看,似乎是五禽戏。
章歌奇在雪地上睡了一宿,令我十分过意不去。
见他不在原地,我一愣,四处寻他,等看见的时候,我怀疑自己看错了!
只见青牛大仙卧在地上,章歌奇居然紧紧躺在它身后,弯曲的牛身像屏障一样给章歌奇挡风挡雪。
我走过的脚步声把章歌奇惊醒了,他抻着哈欠坐起来。
我笑笑,朝大仙拱手道:“青牛大仙果然是忠义仁厚!”
章歌奇也笑道:“哈哈,其实是我覥着脸凑过来睡的。谢谢大仙,这一觉睡得够踏实!”
青牛大仙撩起眼皮,很淡漠地看看我们,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把小胖喊醒,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就准备上路了。
道长看看青牛大仙,很自然地问道:“林小友,这牛能骑吗?”
我一皱眉:“不能骑,人家修为深厚,当坐骑是辱没了它!”
“修为深厚?”道长闻言冷笑,“哼,那九尾妖狐九千年修为,贫道不也将其诛杀?”
吴八一阴阳怪气地说:“可不是嘛。吹牛皮又不用上税!”
我们踩着积雪行走,我让应声虫出去探路,但它今天却不听使唤,藏在我怀里不肯出来,估计是有点害怕身后那位正气凛然的道长,和他背上的宝剑。
我问道长:“您这把剑,是由您意志操纵的吗?”
道长很是自得地摇头晃脑地说:“这把紫清破虚剑,乃是贫道精心炼制的法宝!随心驱使,无坚不摧!”
章歌奇“嘁”了一声,拔出自己的斩龙刀,往他面前一递,“道长,你看看我这刀怎么样?”
人中鹤瞟了一眼,微微摇头说:“倒是把快刀,不过也只是凡品!比起我这把仙剑差着十万八千里!”
章歌奇不服气了,“啥?我这把刀可是斩过不少蛟的!”
“这位小友,你也只是斩过蛟而已,贫道连龙都杀过!”
“是吗?那您倒是说说,这龙长啥样啊?是木属性的应龙,还是水属性的苍龙?龙吟排山倒海,您是怎么抵挡的;龙腾能突破音障,您的剑是怎么追上的?”章歌奇叉着双臂,咄咄地追问道。
道长被问住了,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尴尬地岔开话题,干咳了一声说:“咳,别说是龙了,贫道行走江湖二十载,天上的地下的,什么没见过,无知小子休得班门弄斧!”
“那咱们比划……”章歌奇挑衅道,我赶紧拦住他,“得,少说两句吧,别没打白骨观呢,咱们自己先打起来了!”
“哼,净吹牛皮!”章歌奇不屑地冷笑,不再理他。
我们正走着,突然前方的拐弯处很突兀的出现了一个挑着水桶的道士,他穿着破烂打满补丁的道袍,居然还很腼腆地冲我们笑笑,当作打招呼。
人中鹤道长立刻高声喝道:“妖人看剑!”
说着,他手上掐了个诀,宝剑在头上舞出花来,嗖一下直奔对方而去。
章歌奇大概是为了出刚才的一口气,冷不丁地把斩龙刀往地上一插,大喝道:“天下臣兵!”
斩龙刀有个霸气的属性,可以强迫周围的其它兵器落地。
斩龙刀对宝剑,谁赢谁输?我也不禁好奇。
结果,宝剑在半途中掉落下来,笔直地插在对面那道士的两腿之间!
挑水的道士吓了一大跳,摔在地上,扁担和水桶也打翻了。
人中鹤道长跑过去,赶紧去拔自己的剑,可费了半天劲儿,竟然拔不出来,他气得喝道:“妖人,竟敢使妖法!”
章歌奇笑了:“嘿,道长,不是他干的,是我这把‘平凡’的大刀的能力!”
说着,他把斩龙刀一拔,人中鹤手中的剑也立即从地里拔出来了,他不由向后一跌,踉跄了几步。
“行了,别争强好胜了。”我小声道,然后上前看那挑水道士,“喂,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挑水?”
那道士看上去很年轻,也很瘦弱,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地说:“我……我是长生观的道士……”
人中鹤道长一听,胡子都在抖动,雷霆般怒斥道:“长生观便是那白骨观的正式名号,果然是妖人!看剑!”
说罢,他举剑就砍,我递个眼色给章歌奇,章歌奇又把斩龙刀往地上一插,“天下臣兵!”
人中鹤的剑立即重如泰山,咚一下掉在地上,把他的手指也压住了。道长弯着腰半天拽不出来手,急得涨红了脸,慌忙说:“章小友,莫……莫开这种玩笑,大敌当前,不可自乱阵脚!”
我拍拍人中鹤的肩膀:“道长,你别挥刀弄枪的,咱们先问清楚再说!”
“就是,人家手上也没玉骨啊。”吴八一也说道。
挑水的小道士真是个老实人,听到“玉骨”,紧张地说:“我师兄手上有,我还没有领过……你们是什么人?”
我蹲下身问他:“你别管我们是什么人。你是哪里人,干什么的,为什么不学好跑到这白骨观修炼?”
小道士闻言,慌忙跪下来磕头,哭诉道:“几位,我也不乐意呆在这破地方啊!我是x县x村的人,脑袋里面长了个瘤子,没钱做手术,后来碰见一个怪怪的道士,道士说跟他上山,他可以帮我治病!结果等我一来,他们就不让我走了,每天让我干活,伺候他们,还逼我喝符水,只要我擅自离观一里路,就会全身火烧似地疼痛,根本就逃不了!”
我悄悄揉开望气眼,观察他的心脉血气,又问:“你不知道他们是坏人?”
小道士带着哭腔说:“我真的啥也不知道啊!只知道他们对我们很凶,说是道士,可每天就是喝酒吃肉睡大觉,还不正经修炼!”
“那你见过玉植子吗?”
“嗯?什么玉植子?”他愣了,一脸懵笔地反问我。
“就是一尊青玉骨架。”
“啊,那个啊!我见过,每月初一,师兄们会领我去一条地道,但是走到头就不让我再往里面走了,他们会进到里面,拜那个骨头架子!”
“你上山多久了?”
“半年。”
我收起望气眼,刚才其实我在用望气术测谎,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跳并无变化。
我站起身说:“这人只是被白骨观诓上山的,也没有奉领玉骨,没必要滥杀无辜。”
道长还在弯着腰拔剑,脸红红地说:“自古正邪不两立,你休听他一面之辞!慢说是呆了四个月,就是呆了一天一夜,既入魔道,便是当诛之人!快让我把剑举起来,诛杀这妖人!”
吴八一劝道:“道长,您也是修行中人。人家只是个普通人,你杀了他不是坏了修行吗?”
道长急了,吹胡子瞪眼:“哼,魔道中人,一律以妖魔论处!若放了他,必回去通风报信,坏我大事!”
我说:“道长你不要这么冲动,说好了是我雇您的,当然得听听雇主的意见吧,您忘了吗?”
道长的气势弱了下来,“呃,是这么说过,可……林小友,千万不可放虎归山哪。”
见人中鹤没那么咋咋呼呼了,这时章歌奇收了神通,宝剑不受制约了,立即飞起来,却又直奔章歌奇而去。
章歌奇一击挡开,宝剑在半空中转了一圈,不等我们反应过来,又杀向章歌奇!
章歌奇只能把刀再次一插,宝剑登时落地,他怒道:“臭老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