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府,您请看。”
相里奚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带了个体格壮实的徒弟,二人一起抬着沉重的木箱赶到。
陈庆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特意寻了个僻静的地方。
木箱打开,两长两短四支燧发火枪呈现在眼前。
相里奚的手艺冠绝天下,做工自然无可挑剔。
旁边还放着两个麻布兜,里面分别装着定装火药以及一水儿大小的铅丸。
“相里先生果然高才!”
陈庆大喜过望,见猎心喜地拿出其中两支短枪,仔细观察它的结构。
枪管最后方是便于按压的击锤,他用力往下一按,锤头和火镰分别向两边打开,露出藏在下面的火门。
锤头最前端的位置,镶嵌着一块打磨过的燧石。
一旦扣动扳机后,锤头立刻在弹簧的作用下,猛击火镰。
溅落的火星落在枪身预设的火药池中,爆燃后沿着引火孔通往枪膛,从未引燃铅丸之后的底火。
从外观上来看,它与后世所见的燧发火枪一模一样!
“陈少府,下官有负重托,想了诸多办法,仍未尽全功。”
“您再给我些时日,我豁出去什么都不干,也要把它弄好。”
相里奚满脸愧色,作揖道歉。
“相里先生,它难道不能击发吗?”
陈庆拿着短枪在手里比划了两下。
长枪射击距离更远,威力更大,却不如短枪便捷易于携带。
这四把枪刚好他和扶苏每人两把,以防万一。
“当然是可以击发的。”
“光是为了做那弹簧,下官就废去了上百斤铁料,不知道重制了多少回。”
“其中每一个部件,都是最为得力的弟子亲自打磨装配。”
“可不知为何,它……始终无法做到百分百击发。”
相里奚指着陈庆手中的短枪:“这把可在其中排第二,约莫二十枪里,总有一枪打不响。”
“最好的是这把,约莫五十枪才有一发不响。”
“剩下的两把最差,十枪就有一枪不响。”
“陈少府,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想到办法解决。”
相里奚苦着脸恳求道。
大秦律法森严,每一件军械上都要求刻有工匠的姓名。
陈庆如果立功心切,拿这些瑕疵品献给始皇帝,一旦被发现后,秦墨可就要遭殃了。
“最差的十发才哑火一发,已经不错了。”
“相里先生,这不是你的原因。”
“材料、设备都不过关,加上燧发枪本身的击发原理就有先天上的缺陷。”
“能做到这样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了。”
陈庆好言安慰道。
历史上燧发枪出现后,与火绳枪并存了相当长的时间。
一来是锤击装置精度差,导致枪支经常哑火。
二来是结构复杂,加工难度大,成本高昂,迟迟无法普及。
陈庆一开始就没想着给大秦的军队列装燧发枪。
除非水力加工设备完善,并且培养出大量的成熟工匠后,他才会考虑给火枪升级换代。
“原来是这样吗?”
相里奚神情惶惑。
他一直以为是自家手艺不过关,为此心中倍感煎熬。
听陈庆的解释后,顿时舒泰了不少。
“相里先生,六国刑徒中的老弱还留下一部分。”
“过几天咱们举办个拜师大典如何?”
“你可得好好准备一下。”
陈庆笑着打趣道:“后面陆续还有十几万人要拜入秦墨,你就当先提前演练了。”
相里奚激动地拱手道:“全由大人安排。”
——
日落西山。
陈庆携着四把燧发火枪匆匆忙忙回了宜春宫。
“陈少府,请留步。”
“殿下……现在不太方便见客。”
管事出乎意料地拦在了书房门前。
“嗯?”
陈庆一向在太子府邸畅通无阻,还从未被拦过。
“本官有要事在身,让开!”
他不耐烦地呵斥道。
“陈少府……”
管事露出为难的神情,矗立在原地不动。
吱呀——
书房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
“诗曼,国家大事为重,你怎可耍小性子!”
扶苏郁闷又无奈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嬴诗曼猛地回过头去:“那陈庆夜夜笙歌,在外面拈花惹草,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吗?”
“你只教我不可失了皇家体面,那他可顾及过皇家的脸面?”
“皇兄,他住在你的府上,你对此事真的就一无所知?”
扶苏神情纠结,缓缓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父皇已经昭告天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怔住。
嬴诗曼察觉不对,猛地转过身。
“呃……呵呵。”
“想不到诗曼公主也在。”
陈庆抽了抽嘴角,脸上浮现出大写的尬字。
“许久未见,公主殿下别来无恙。”
他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陈庆!”
赢诗曼甩动大袖,气冲冲逼上前来。
“陈少府,你这是去哪里风流快活了?”
她强忍着怒气,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诗曼,不可无礼。”
“你快回宫去。”
“若是让人知道你二人私下相会,传出去成何体统!”
扶苏追了过来,严厉地训斥道。
“皇兄,我就问他几句话,问完我就走。”
嬴诗曼态度坚决,半步都不肯退让。
双方针锋相对的对视良久,扶苏摇了摇头,无奈地偏过头去。
“陈庆,听闻你在府上蓄养胡姬,日夜相伴,可有此事?”
赢诗曼嘴角勾起冷笑。
“胡姬确实有一名,不过日夜相伴乃是他人造谣中伤,绝无此事。”
陈庆面色平静地回答。
“你可敢发誓,绝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
嬴诗曼微微前倾着身子,一双美丽的凤眼微微眯起。
“这……她是我府中侍女,日常服侍我洗漱,总不能连碰触都没有。”
“不过微臣敢发誓,我二人之间清清白白,绝无逾越之举。”
陈庆痛快地说。
嬴诗曼仔细打量了许久,才半信半疑地作罢。
“那你和将作少府相里奚的女儿是何关系?”
“还有王翦的孙女呢,又是怎么回事?”
她狠狠地瞪了自己的好兄长一眼。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全家都知道陈庆的所作所为,就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她的好嫂子亲自出面游说自己的母亲,好兄长在旁边帮腔。
然后郑妃居然答应了!
嬴诗曼偶然得知真相后,差点被气炸了。
“公主殿下……”
陈庆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扶苏也偏过头去,装作与己无关。
“说呀!”
“你倒是说出个缘由来!”
嬴诗曼见状,更加怒不可遏。
“微臣听闻,豪门大户出嫁女儿之前,会先送一名侍女过去,以求证新郎是否身体康健。”
“公主殿下……你就当我出去练技术了行不行?”
陈庆一本正经地作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