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菱猜测出陈庆八成起了惜才的心思,要将宋默收归己用,这才作罢。
“陈郎,你没事吧?”
“抱歉,方才让你受惊了。”
她放下短匕,惭愧地说道。
“我没事。”
“受惊倒不至于,是我让阿菱你受惊了才对。”
陈庆戏谑地看着对方。
“我……?”
相里菱不明其意,被他侵略性的目光看得心突突跳,慌忙垂下头去。
“那条鱼收拾好了没?”
“我和你爹还有要事商谈,等会儿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陈庆把火枪重新收回盒子里,淡然地说道。
相里奚叹了口气:“阿菱,你快去忙吧。”
他暗自思量,得想办法找到宋默的踪迹,以防对方铸下大错。
昔日墨圣周游列国,从者如云,何等风光。
想不到后辈居然沦落到刀口舔血的地步。
实在令人不胜唏嘘。
半夜三更。
陈庆酒足饭饱,摇摇晃晃地被人搀扶回家。
“再喝啊!”
“相里先生,咱们接着喝。”
“我就不信还喝不倒你了。”
他满身酒气,不忿地吆喝着。
糯米酒口感绵软微甜,喝起来像是饮料一般。
陈庆原本打算仗着后世锻炼出来的酒量,把老丈人放倒,然后偷偷留宿在相里菱的房里。
没想到大海碗一连干了三四碗,相里奚脸不红心不跳,他倒是酒意上头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把自己放在床榻上,体贴地为其脱下官靴。
“阿菱,你来了是吧?”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陈庆睁开朦胧的醉眼,一道柔美的女子身影在眼前摇晃。
“过来。”
他勾了勾手:“让我摸摸香瓜熟透了没有。”
“大人。”
热巴轻唤一声:“您喝醉了,我去打点水来给您擦把脸。”
陈庆晃着脑袋:“擦什么脸,我要摸香瓜。”
“什么是香瓜?”
热巴瞧见他咧嘴直笑,涎水都流了出来,拿起方帕为其擦拭。
“这不就是嘛!”
“你还装糊涂。”
陈庆突然探起身子,一把将其抱在怀里,大手娴熟地从衣襟开口处伸了进去。
“啊~”
热巴猝不及防之下,慌乱地摔到了他的怀里,下意识去拽陈庆的胳膊。
“大人,你快放开我。”
“不放!”
陈庆摸了两把,疑惑地说:“我的香瓜怎么缩水了?”
热巴惊慌失措,趁着对方愣神的时候,奋力挣脱了他的束缚。
“阿菱,你别走。”
“陛下已经赐婚了,挑个良辰吉日,我就娶你过门。”
“今日我受了惊,怎地也得找补找补,让你也受惊一回。”
陈庆瘫软如泥,挣扎着想要起来继续纠缠。
可手脚都不听使唤,徒劳地试了几次后,歪歪斜斜地躺在榻上,坐都坐不起来。
热巴整理好衣襟,布料与肌肤摩擦的地方火辣辣的痛。
陈庆酒劲上来,下手不知道轻重。
也就相里菱这般柔顺的性子,才什么都由得他。
她神色复杂地望着陈庆,心中暗自思量:你若是唤着我的名字该多好。
“大人,您好好安歇吧。”
热巴绕着床榻,没让陈庆抓住自己,小心地给他盖好被子,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去。
——
清晨。
朝阳初升,万道霞光洒满大地。
扶苏早早遣人过来,把房门敲得咚咚响。
“啊~~~”
“来啦来啦。”
陈庆打着哈欠,把房门打开。
“陈少府,殿下召您过去。”
侍者小声地禀告。
“知道了。”
“本官马上就过去。”
陈庆打发走对方,匆忙回去穿衣洗漱。
“咦?”
脏衣服刚脱下来拿在手中,他突然闻到一股隐隐的幽香。
陈庆连忙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好像是某种花香,又不太像。
脑海中零零碎碎的记忆浮上心头。
娇弱温软的女子,浑圆的……
陈庆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掌,五指活动了几下。
阿菱?
不太像。
陈庆十分确信,如果是她的话,自己的手掌绝对抓不过来。
那会是谁呢?
他下意识瞄向热巴的房间。
对方大门紧闭,早上也没像往常一般过来服侍他洗漱。
应该就是她了。
陈庆老脸微红。
想不到自己居然酒后乱性,干出了这等唐突的事情。
“陈少府,殿下等您多时了。”
侍者匆匆前来催促。
“哦。”
陈庆瞄了一眼热巴的房门,心想着等回头再和她道个歉。
——
半个时辰后。
扶苏的书房里摆起长排的书案。
精通筹算的文吏拿着一堆长短棍,全神贯注地将其横竖排列,验算数字。
“殿下,总数核对出来了。”
“多少?”
扶苏和陈庆对案饮茶,听到下属的回报后,放下茶杯问道。
“开采矿藏、兴建水泥工坊、冶铁所,总计共需粮食十七万八千六百石左右。”
“木材需大料四千两百根,中料一万七千有余,小料不计其数。”
“石材……”
“铜、铁……”
管事将统计好的数字一样样清晰地念了出来。
扶苏听到光是消耗的粮食就足有十七万石,忍不住心惊肉跳。
还有杂七杂八的物资加起来,每一样都不是小数目。
直到对方话音落下,扶苏忍不住露出为难之色。
陈庆忍不住好笑:“殿下,刚才你不是还夸微臣深谋远虑,行事周全吗?”
基础建设一向都是极耗钱的事情。
哪怕在后世小得不起眼,会被打上‘落后淘汰产能’标签的小水泥厂,小钢铁厂,在此时也是妥妥的大工程。
“先生,本宫非是心疼这些钱粮物资。”
“明年初春,李信出征西域在即,如今也在筹备粮草。”
“两件事赶在一起,本宫怕……”
扶苏迟疑地说道。
陈庆了然地点点头。
原来他是怕朝廷加征税负,给百姓增添负担。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
“二者如何才能得兼?”
扶苏深深地叹了口气,“水泥与钢铁都是重中之重,关系大秦江山社稷,这笔钱非得花不行。”
“那是。”
陈庆点点头:“不充钱大秦能变强吗?”
“殿下,你得这么想。”
“这些钱粮花出去,并不是凭空消失了。”
“它们变成了工坊、营地、数之不尽的水泥和铁器。”
“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留在你身边而已。”
“盘算一下,咱们肯定是赚的。”
扶苏忍不住被逗笑了:“先生的说法倒是有趣。只是……”
“别只是啦。”
陈庆摆了摆手:“微臣自有两全之策。”
“哦?”
“先生快快道来。”
扶苏精神一振,急切地问道。
陈庆玩味地说道:“离年关也就个把月了。过年嘛,肯定是杀猪的。”
“咱们没钱,可别人有钱啊!”
“养猪千日,也该榨点油水出来了。”
扶苏下意识觉得不妙:“先生,我等可不能行那盘剥商贾的行径。”
“诶,殿下此言差矣。”
陈庆摇了摇头,恨其不争地看向他。
整个大秦朝谁最有钱?
就嬴政他们爷俩最富!
凡是无主的山河池泽,全部归属皇家。
这尼玛的随便扒拉扒拉,那都是数之不尽的财富啊!
“先前巴蜀商会找到微臣,想要获取开采煤炭的权利。”
“冶炼钢铁、丹砂消耗的燃料不知凡几,他们买又不舍得买,就欲效仿本官……”
陈庆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哂笑道:“殿下如今统管天下工商事,完全可以把采煤权拿出来发卖嘛!”
“依微臣之计,哪怕卖它三两座矿,于总数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但所获钱财足够咱们办事了。”
“听闻边地有大商家名为乌氏倮,打着朝廷官商的名义在域外大获其利。”
“这分明是偷税漏税啊!”
“微臣早就谏言,出口权不能任由私人把持。”
“殿下,这都是你的权责范围之内。”
“稍微动动手脚,钱财不就滚滚而来?”
扶苏略显意动,可还是拿不定主意。
以他的秉性和处世之道,做这种事情总觉得有点拉不下脸来。
“殿下若是怕失了体面,便交由微臣。”
陈庆拍了拍胸脯:“这等不法豪商谋取暴利,却不思报效朝廷恩惠百姓,个个仆从成群,挥霍无度。”
“简直寡廉鲜耻!”
“殿下,难道你能坐视不理吗?”
扶苏握紧了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此事就交由先生处置。”
“本宫这就写一封诏书,方便您行事。”
陈庆拱拱手:“微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果然是亲大舅哥。
这一封诏书到了我手上,价值岂止十万金?
工业化的起步阶段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老一辈的黑心资本家,也该被扫进故纸堆里了。
二人商谈完毕,陈庆小心地收好诏书,往自家行去。
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压榨各地豪商,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柔美的身影在眼前闪过。
“热巴!”
陈庆看清对方的身影后,连忙唤了一声。
“大人。”
热巴犹犹豫豫地停下脚步:“您回来了。”
“呃,那个……”
饶是以陈庆的脸皮之厚,也没好意思提及昨晚的事情。
轰隆~
天空中突然一道闷雷炸响,热巴猛地打了个哆嗦。
“打雷了?”
“这天气好奇怪。”
陈庆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回过头来说:“我让人多往你屋里送些好炭,你敞开了烧,别冻着自己。”
“嗯。”
热巴乖顺地点点头。
“有什么生活所需,你只管跟我说。”
“算下日程,或许娜扎已经抵达莎车国了也说不准。”
“等蒙甘帮你们复国之后,我就放你回去。”
说到后面,陈庆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不舍。
热巴平日里深居简出,而他又忙于公事,两人的交际并不算多。
但相处久了,那种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相濡以沫般的感情却逐渐深厚。
“大人,你可是舍不得了?”
热巴听出他语气不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是有些舍不得。”
陈庆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热巴抿着下唇,娇羞不语,掩上门道:“大人稍待,我煮好粥给您送过去。”
“好。”
陈庆爽快地答应下来,心中泛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零星的雪粒。
“蒙甘这块货,可千万别出什么差错,让我失信于人啊。”
陈庆不由泛起了几分担忧。
——
遥远的西域之地,莎车国。
富丽堂皇的王宫大殿中,胡姬妖娆起舞,君臣觥筹交错。
“快把那秦国的奇物拿出来,给本王瞧瞧。”
折尔木帖满面红光,迈着两条短粗的罗圈腿,朝着蒙甘的方向走去。
“君上请看,就是此物。”
“以明火点燃后,其喷吐发烟,闻之令人飘飘欲仙。”
蒙甘背身对着他,偷偷给手下的士兵打眼色。
“素闻大秦的能工巧匠手艺精湛,巧夺天工。”
“想不到……”
折尔木帖一瞧见五雷神机,本能地感觉不对劲。
那五个黑洞洞的枪口,隐然透出淡淡的杀机,令人毛孔都不由紧缩起来。
“君上,请借火烛一用。”
蒙甘平举着它,走向大殿侧边的烛台。
折尔木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举动,视线片刻都不曾挪开。
“莎车国乱臣贼子折尔木帖,你可知罪!”
蒙甘点燃火绳后,猛地转过身来,声色俱厉地喝道。
大殿内饮酒作乐的臣子们瞬间呆住,脑海中仅剩的清明,让他们意识到了不妙。
北地的精兵们暗中蓄力,肌肉贲起,目光狠辣地看向身边的莎车国官员。
“你……”
“你要干……”
轰!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枪声如惊雷炸响。
舞女们惊叫着四下逃窜,王宫侍卫迅速拔出武器,朝殿内涌来。
蒙甘一枪就把折尔木帖的脑袋打得血肉糜烂。
他牢记着陈庆的叮嘱,在脑海中演练了不知道多少遍。
轰!
轰!
火枪再响了两次,折尔木帖的胸腹处被铅砂打得像是马蜂窝一样,华贵的王袍霎时间染上了大片的血色。
“大秦天兵至矣!”
轰!轰!
蒙甘高喝一声,把枪口对准了汹涌而来的王宫侍卫。
他飞奔着跑过去,拿起另一支备用的五雷神机。
“随我冲!”
“先取了甲胄兵器再说!”
蒙甘身形雄壮,速度却半点都不慢。
他手持点燃的火枪,单枪匹马迎着喊杀声震天的莎车国皇宫侍卫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