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孤船经过一次又一次海啸风暴的洗礼,仍旧顽强固执的在海面上漂泊,它无时无刻不在祈祷着风平浪静的一天,太阳升起的一天,可上天好像在捉弄它,只给它带来更强的狂风暴雨的洗礼,海啸在嘲笑着它的不自量力,阴暗的天空在嘲笑着它的可悲。
“老师,你最近的气色很不好。”
阮竹跟在季安身边学习的时间没有很长,但他是真心实意在关心季安,可以说如果没有季安,他是不可能继续做着自己喜欢的实验。
“嗯?是吗?”
自从知道那张明信片出现以后,季安几乎每晚都会做着同一个梦,那个梦几乎无时无刻在折磨着他,提醒着他事情绝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气色确实越来越差,这几天裴陌清他也很少见到,那件失踪案的后续到现在都没有结果,他总觉得有些事情要发生。
可是现在不是杞人忧天的时候,他还有实验,他还有目标要完成。
“竹子,你为什么会进实验室?”
季安突然有些好奇,阮竹是他自己选的学生没错,可他记得当时好像选择学生时候,他并不打算带学生,可他看见阮竹孤身一人的捧着资料孤立无缘的站在研究所的大门,好奇的上去搭了句话,才有了如今的师生身份。
“啊?”阮竹疑惑的看向季安,他想不明白老师会突然问他。
季安轻笑一声,他这个学生哪都好,就是反应可能有时候跟不上。
“没事,就当陪我聊聊吧,天天闷头做实验,不傻也得傻。”
阮竹这才松了口气,红着脸说道:“老师,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喜欢做实验,然后想成为像老师一样的生物学家。”
喜欢?竟然真有人会因为喜欢一件事而去做。
季安心里悠然升起羡慕感,是对阮竹的羡慕。
父亲也曾经告诉过他,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他却没有像父亲说的那样真的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反而阮竹却轻而易举的达成了父亲的说法。
真好。他想。
“我记得你当时选老师的时候怎么不去选其他的老师?”
季安翻动纸张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普通朋友那般聊起自己好奇的事。
阮竹低下头,表情有些丧气,犹豫了几秒才开口说道:“其实那时候我有主动去联系导师,可是后来有关于我的不好说法被那些教授听到了,他们都觉得我会侮辱他们的名声,所以就”
季安接着问道:“那你就没解释?”
阮竹的声音更低了,“我说了,他们不听……”
“你的谣言是什么?”
阮竹不敢与季安对视,他其实一开始有导师选自己的时候,很担心自己的那些谣言被这个导师听见,可后来真正相处的时候才发现,季安好像并不知道,可现在突然问了,他该怎么说?会不会给老师丢脸?
季安对自己学生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副纠结的模样估计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他轻声的说:“没事,说吧,我以前好像也有不好的言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阮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他眼里的老师明明很厉害很优秀,为什么也会有这样的经历?
“因为我是oga”
季安心头一怔,他选阮竹的时候了解过他在学校的各方面成绩,的确很厉害,小小年纪就能做出自己的实验成果,这点比其他同一时期的在校学生强了几倍。
他终于明白阮竹那时候会跟他那么像了,当初他也是身陷各种言论中,是刘老及时帮他挡住了,不然当时的各种言论早已经被研究所拉入黑名单,而他也会与如今的一切失之交臂。
这世上如果有因果存在,那刘老是当初种下的因,阮竹是现在结出的果。
“你会成为你想成为的人,那一天,我很期待。”
“真的吗?!谢谢老师!”
季安很庆幸自己的好奇,不然他怎么会有这么让人省心的学生。
他从一旁的冷藏柜里拿出两支血液试管,递给阮竹,并说道:“这两支血液样本,你试着把它们分析出来,看与其他的血液样本有什么不同。”
“好的,老师。”
季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他对成为生物学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他只对“orph”感兴趣,或许在研制出可以完全压制的药剂时,他可能就不会在进实验室了,对于阮竹,他只能在旁边适当提醒着。
破碎的船帆依旧在暗藏杀机的海面上漂浮着。
杂乱的办公室,嘈杂的翻纸声,以及各种暴躁埋怨的交谈声,隐约传来哭啼声及哀求声,祈祷声,安慰声及咒骂声。
这是调查处一楼的声音,嘈杂混乱,但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他们最亲近的人失踪了。
毫无征兆的失踪了。
他们在乞求的同时也在不断地咒骂着,企图通过激烈的言语来转移自己内心的煎熬等待。
季安就那样安静的隔着玻璃看着屋里的一切,没人看懂他在想什么,他就像个旁观者在观察着这所有的一切。
直到走廊上出现另外一个身影,无声的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同观察着屋里的情况。
许久,季安开口说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失踪案,同一所学校现在已经连续失踪三名学生。”
短短几天,三名学生凭空消失,他们都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家有亲人。
为什么要绑架学生呢?
裴陌清迟迟没等到季安的声音,他侧脸看过去才发现季安眼底的痛苦,这些天,因为失踪案的事,他几乎很少跟季安碰面,就算有也是匆匆一眼便直接离开了。
现在才发现,季安的脸色很差,一副病态的模样。
尽管他知道季安并没有生病,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很晚了,我送你回宿舍。”
季安应了一声,便不再管那屋里的情况,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路上,季安一直保持沉默,他现在就想安静的走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他心里压的事情太多了,长年的习惯让季安喜欢让自己难受的事深埋心底。
他们并排走在一起,很安静。
无形之中,他们身上背负的事物越来越多,他们终究还是不能像普通情侣那样随意的牵手漫步。
晚风吹过,路边遗留的落叶被吹进土壤成为春日的养料,路上时不时会有调查处的警员急匆匆跑过,也有像他们这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寂静的氛围很快被季安打破,他像往常一样提出自己的请求。
“裴队,明天我想去失踪学生的学校看看。”
裴陌清沉默了几秒,显然在思考这个请求会不会威胁季安的安全。
没等到答复,季安只好伸出手拉住裴陌清,微微仰起头,直直的落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而对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反握了回去,用行动做出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