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再一次茫然无措地踱步回到书房里,如同失去灵魂般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伸出有些颤抖的手,端起那杯早已凉透多时的茶水,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口中灌去。然而,那苦涩而浓郁的味道却如同一股洪流,瞬间淹没了陆哲的味觉,让本就心事重重的自己变得有些恍惚,可是随即又不由得皱紧了眉头。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仿佛此刻的茶盏有着千斤之重一样。
陆哲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空洞,随意地伸出手,在身后的书架上摸索了一阵。
突然,一本书被抽了出来。陆哲轻轻地将其放在桌案上,然后低下头,仔细地翻阅起来。
一室的静谧,随着书页翻转的脆响,不过片刻功夫,陆哲的眼前便出现了几个重影,脑袋重重一晃,差点碰到了额头。
不知不觉间,双眼便渐渐合上,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最终伏在了桌案之上,进入了梦乡。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渐渐地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之中。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知道到底已经过去了多少个瞬间……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轻轻地荡漾开来。这阵敲门声惊醒了正在熟睡中的陆哲,他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苏醒。
“咚咚咚咚咚咚”
陆哲耳边回荡着,屋外那格外清晰明亮的敲门声,忍不住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却不小心碰倒了一旁的书本,书本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啪’的一声翠响,犹如一记重锤,在安静无声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响亮,彻底将陆哲从睡梦中唤醒。
“谁呀!”
陆哲一边朝着屋外大声询问着,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慵懒与沙哑;一边用手揉了揉眉心,然后弯下腰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本。
屋外的陆文明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端着黑漆描金托盘,宛如清风明月一般,耐心地等待着爸爸陆哲的回应。
听到爸爸陆哲的声音后,陆文明轻声回答道。
“爸爸,是我。现在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
陆哲闻声一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抬手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一些,然后清了清嗓子,才温和地开口说道。
“好的,爸爸知道了,马上就出来。”
陆哲的声音中充满了慈爱和关怀,仿佛能透过门扉传递给屋外的儿子陆文明一般。
忽然间,垂眸想起中午时分,陆哲在上房隐约听到一阵欢快的笑声。
这声音让陆哲不禁心生期待,于是加快步伐向书房走去。来到门前,陆哲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目光落在儿子陆文明手中端着的托盘上。
陆哲好奇地问道。
“文明,你手里端着的是什么呀?”
还没等儿子陆文明开口回答,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飘来,陆哲不禁微微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道。
“文明,是不是你妈妈生病了?”
陆哲的眼神充满疑惑,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眼神则紧紧盯着儿子手上托盘中那碗疑似药汁的食物。
陆文明也未察觉出爸爸陆哲的异样,便温和接口道。
“不是的爸爸,儿子是怕妈妈她午休之后起床饿了,中午的时候,妈妈她只喝了两碗鸡汤,没有用主食。
就在刚才,儿子看完书,路过厨房时,里面的香气让儿子忍不住的进到里面去,在厨房转悠了一圈后,发现砂锅里的金丝鸡肉粥已经炖煮得十分软糯香甜。
于是,儿子忍不住偷偷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相当不错。随后,便立刻为妈妈盛了一碗过来,那爸爸你愿意跟儿子一道去上房一起用餐吗?”
听到儿子陆文明的话,陆哲微微一愣,连忙挥了挥手,微笑回答道。
“不用了,文明。爸爸在外边已经跟你的几位叔叔约好了要商谈生意。
所以,今天就不在家吃饭啦。文明啊,你可要好好照顾你妈妈哦。爸爸手头上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现在得先赶回省城了。”
陆哲瞥了一眼托盘里的食物,向儿子陆文明投去一个温和的笑容,然后转身离去。
“爸爸……”
陆文明轻声喊道,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哲向儿子陆文明打过招呼后,抬腿就往外走去,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
“有什么事啊!等爸爸从省城回家再说。”
陆文明听到父亲陆哲的话,心里无半丝波澜,似乎早已经习惯了。即使明天就是自己的婚礼,也并未开口阻拦父亲返回省城。
“爸爸,您路上开车慢一点,注意安全啊。”
陆文明只是简单嘱咐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与海棠一同缓缓走向后堂上房的卧室。
海棠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只低眉顺眼的默默站在一旁。
陆哲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刚转过身准备离开。
突然,不远处的月亮拱门口。出现了陈柔的身影,院子里的门不知何时竟然毫无征兆地打开了。
陈柔此时早已穿戴整齐,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丈夫陆哲的俊脸。可能是刚刚才睡醒起来的缘故,嗓音略显一丝沙哑。
“阿哲,你回来啦!你吃过饭了吗?你这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呢?
你就不能在家多呆几日吗?明天明儿他就要结婚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不肯抽点儿时间来陪陪我们母子俩吗?”
陈柔扶着拱门墙壁的纤弱小手紧了紧,忍不住出声抱怨丈夫陆哲,还皱了皱精致好看的眉峰。
陆哲默默的站在一旁听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可经过短暂的心理天人交战,最后还是皱眉咬牙开口拒绝道。
“不了阿柔,这不是具体的日子还没真的到来吗?等到时候了再说吧!!!
省城那边催的紧急,我先和启儒过去了。
再说了,文明他结婚这不是还有阿柔你在家吗?嘿嘿……”
陆哲匆匆忙忙交代完,便转身准备离开前院的书房院子里。
陈柔听闻丈夫陆哲他有些无所谓的话语,心下略微有些失望,内心深处冰冷一片。
陆哲是自己的枕边人,自己与丈夫陆哲朝夕相处了二十多年,陆哲身上的细微变化,和对自己一点儿都漠不关心的态度,自己又何尝会没有察觉。
可只要丈夫陆哲还愿意回老屋主宅,回这个小家,那一切的结果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陈柔揪心的闭了闭眼,便没再开口挽留丈夫陆哲,只是颓然的道了一句。
“路上小心。”
陆哲心下一松,这才匆匆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的留恋。他的步伐显得有些仓促,仿佛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一旁端着托盘的陆文明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看着妈妈陈柔有些苍白的脸色,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心疼之情。
张了张口,正想出声安慰妈妈几句,希望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然而,话还未出口,就被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打断了思绪。
只见刘管家带着众多仆从,急匆匆地向着主屋这边走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捧着或提着各种物品,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刘管家一眼望见老爷、夫人和孙少爷都在,心中暗喜,这下可省事了,不用再四处寻找老爷了。他赶忙走上前去,恭敬地说道。
“老爷、夫人、孙少爷安好!!!”
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对了,刚好老爷您也在,也省得老刘寻不到老爷您的踪迹,耽搁了老夫人她吩咐下的要事。”
刘管家说罢,他微微躬身,等待着陆老爷的指示。
“什么事?”
陆哲有些无奈,淡声问道。
管家刘和抬手擦了擦汗,恭敬回道。
“老夫人让老刘特来通知老爷和夫人,刚刚老夫人她寻了舒先生和族老们商议,已经为孙少爷看好了吉日。
决定了孙少爷他的婚期定在两日后,虽然时间上有些仓促,但老夫人她说让老爷您这两日便不必回省城去了,要全力以赴的主持孙少爷他的婚礼仪式。
还有,这些都是早些年老夫人她为孙少爷特地准备下的锦红,若是这些不够了,老爷和夫人派人知会老刘一声,再行添置就成。”
刘和恭敬地向老爷陆哲禀报了此次前来主屋的所有细节。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微微躬身,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以便让身后的下人能够将手中捧着的物品呈上来。刘和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陆哲和夫人陈柔的指示。
陈柔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儿子陆文明。她没想到陆文明的人生第一件大事竟然如此匆忙地举行,而丈夫陆哲却一心扑在生意上,对儿子的事情毫不关心。
陈柔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内心充满了悲伤和痛苦,但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旁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紧紧地抓住拱门门框,以免自己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