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哲他五婶儿这时候巴巴的跑过来,提一嘴我们孙少爷他的婚事儿,指不定怕是又憋着什么‘好事儿’不成,我们是不是要防着她点儿。”
一边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一边观察着陆老夫人她的脸色,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在这深宅大院之中,谨言慎行是一个奴仆必须要遵守的首要条件之一,或者说这是明哲保身,能在大院里长久生存下去之道。
虽然史绣知道自己说出的话,陆老夫人不会怎么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陆老夫人听了此言,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轻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绣啊,文明他娘看着倒是个挺灵秀、也很稳重的姑娘。原以为文明他娘嫁到了咱陆家,老身悉心调教个几年,也能撑的起陆家的门庭和脸面,可谁成想文明他娘又是一个软弱且立不起来的。
如今啊!趁着老身这身子骨还顶事儿,索性把明儿他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也不至于到了后面,老身成一抔黄土了,哲儿他们两口子两眼一抹黑强啊!”
史绣赞同的点了点头,温言安慰道。
“老夫人您也别气馁,这几年啊!夫人她的行事作风呢,也慢慢的有老夫人您当年的风范了。……
只是夫人她还需要时间而已。”
最后面的一句话,史绣她没有说出口。
史绣走到陆老夫人她的身侧,伸出双手搀扶着陆老夫人她起身,准备回到后堂上房去休息。
“老夫人,阿绣看你也有些累了。
老夫人您还是去后堂上房去歇息一会儿吧!千万别累着自个儿。”
陆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
“走吧!阿绣。”
陆老夫人顺着史绣的手势站了起来,慢慢转身走向后堂上房去了。
一边走一边说道。
“阿绣,待晚些时候哲儿他回来,让哲儿他来老身这里一趟。”
“好的老夫人,阿绣记下了”。
史绣垂眼恭敬道。
傍晚,陆哲从外出办事回到祖宅,便见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管事在主屋院子等着自己。
史绣上前恭敬开口道。
“老爷,您回来了。老夫人她有事儿特地让奴婢过来,请老爷您去一趟儿南屋。”
史绣向陆哲传达了陆老夫人她的意思,话落恭敬的站在一旁垂眼听候吩咐。
陆哲胡乱点了点头,回应道。
“绣姨你先过去吧!!!我稍后就过去南屋。”
下人走后,陆哲想了想并未走进正屋大厅,则又转身向着陆老夫人她所在的南屋而去。
在后面一步,听到动静的陆哲的妻子陈柔忙不迭的小跑着跟了出来,焦急喊道。
“阿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用过饭了吗?你怎么回来也不进屋啊!!!你这是又要去哪里啊!!!”
陈柔一连串出口的问题,让刚走几步的丈夫陆哲停下脚步,浅笑接话道。
“噢,阿柔啊,你怎么出来了。我在外面已经用过饭了。是母亲她有事儿喊我过去一趟儿南屋……
既然阿柔你出来了,那我们就一起过去吧!!!”
陈柔点了点头,走上前伸出保养得宜的纤手,笑眯眯的挽住陆哲的一只胳膊。
夫妻二人这才齐齐向陆老夫人她所在的南屋而去。
陆哲今年也有四十五、六岁了,常年混迹在省城生意场上,说话拿腔走调,长的红光满面,浓眉大眼的,额头上已经有几条深深的抬头纹。
下颌线上的胡须明显有些长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几天忙碌的,没时间打理自己,才显得有些疲惫和沧桑。
陆哲不经意间一抬手,便露出了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品相极佳的白玉戒指,显得格外醒目。
今天陆哲穿了一身崭新的蓝色暗纹西服,黑色皮鞋擦的透亮,在有些暗下来的天色掩映下也能看出光泽。
身后跟着一个和陆哲年纪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只见中年男人一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穿黑布长衫,灰色布鞋,提着一个棕榈色的公文包。
亦步亦趋的跟在陆哲身后,并不多话。
路上夫妻二人无话,陈柔只挽着陆哲的胳膊似在出神。
她下晒从下人口中得知,老夫人那边的意思,大概是为了儿子陆文明他的婚事。
虽然心里有些困惑,明明曾经不是已经说好了不插手文明他的事了吗?可为何突然又变卦。
虽然心里着急,可陈柔还是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并没有急匆匆的跑去南屋找陆老夫人她理论,而是耐心的等着丈夫陆哲他回来再做商议。
陈柔今年也有快四十岁了,保养得宜,容色上成,柳叶眉,高鼻梁,特别是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眼似会说话一般,眼眸里似是有璀璨的星光一般,只是唇色有一丝丝不正常的苍白,虽然使用口脂竭力掩盖,却还是暴露无遗。
今天陈柔穿一身玫红色缠枝兰花上衣和下裙,显得富贵又清新淡雅。一双时新别致的绣花鞋。头发绾在脑后,别一根玉兰花簪子,戴一对珍珠耳环和珍珠项链。
左手手腕上带着一串红的滴血的红珊瑚手串,右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品相极佳又晶莹剔透的白玉戒指,与丈夫陆哲左手无名指上的显然是一对。
不多时,夫妻二人已经双双到了南屋大厅。
此时,陆老夫人她正在大厅里的主位上端坐着,威严又不失和蔼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是双眸时不时的望向南屋大门口的方向,似乎是特意等着夫妻二人的到来。
突然,南屋门口的阴影处有人经过,是陆哲夫妇出现在门口。
不多时,陆哲便已走到径前。
“母亲,您用过饭了没。听下人说,您有事儿找儿子商议是吗?”
陆哲率先走上前和母亲陆老夫人颔首打招呼。
紧接着就是陈柔温和的嗓音响起。
“母亲安好!!!”
陈柔温和道。
“你们夫妻俩儿都坐下再说吧!!!”
老夫人点了点头,面带笑意的抬手示意夫妻二人坐下说话。
陆老夫人不着痕迹的抬眸,望着自己意气风发却异常乖顺的儿子,心里得意不已,面上却是不显分毫,想了想回应道。
“哲儿啊,今天你五婶子她过来提了一嘴明儿他的婚事儿。毕竟明儿他出国留学也要好几年,母亲想着,明儿他如今年岁也是不小了,要不是明儿他一直只身在外研学,恐怕早就该结婚生子了。
如今啊!明儿他回来了,距离出国也还有一段时间,趁着这个时间,也是该给明儿他定下一门亲事儿,省得到时候我们手忙脚乱的。
你说是吗?哲儿。”
陆老夫人不动声色的斜眼瞟向儿媳妇陈柔,生怕儿媳妇陈柔会开口拒绝似的,话语说的又快又急。
陈柔只坐在一边,垂眸认真且耐心的听着,可拢在袖口里的一双手却握的死紧,表明了此时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
虽然陈柔和陆哲二人是包办婚姻,陈柔当时是不太愿意的,奈何父亲说欠了陆家一个天大的恩情,陈柔自小乖巧懂事,也就听从父母的安排,忐忑着心情嫁进了陆家。
原来以为,枯燥乏味的婚后的生活会让陈柔很难过,却不想婚后丈夫陆哲给予陈柔的尊重和柔情,让陈柔彷徨不安的心安定了不少,加之婆媳之间关系处的还算和谐融洽,陈柔对于婚姻的那点儿恐惧之心,也在日益美满的幸福生活中烟消云散了。
这一切美好的憧憬,让陈柔对婚姻生活充满了信心。但是对于儿子陆文明,陈柔还是希望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辙,毕竟谁都不能保证,以后相伴一生的伴侣会是自己心仪的那一个。自由恋爱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也是儿子陆文明他最大的愿望。
可看现在陆老夫人她这个架势,怕是自家儿子陆文明他的心愿要泡汤了,只希望丈夫陆哲他能清醒一点儿,从中与陆老夫人周旋一二,只待回主屋之后再从长计议。
还不待陈柔思索完,就听身侧的丈夫陆哲温声道。
“有劳母亲您操劳了,文明他目前还小,他现在还是得以学业为重。”
听到前半句话的陈柔,心下一喜,面上却不显。
可丈夫陆哲他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陈柔刚刚激动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陆哲又温和的笑了笑,话锋一转说道。
“但是母亲,这些事儿您和阿柔她商量着办吧!!!儿子相信母亲您的眼光,若是选好了哪家的姑娘,到时候您派个人来知会儿子一声儿就成。”
陆老夫人唇角弯了弯,笑眯眯道。
“说什么操劳不操劳的话,我们是一家人,这么客气见外做什么。
既然哲儿你也同意的话,那接下来的事儿,母亲便和阿柔她商议着办吧!。”
陆哲听着母亲陆老夫人她的话,不以为意的伸手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袖口,便起身准备离开南屋。
“母亲,既然这事定下来了,儿子那边还有些琐事儿,就先回主屋了。”
陆哲起身便拱手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