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在数术,不在劳身,势在利居,不在力耕。”
林独行说完之后竟是呵呵一笑。
“这句大逆不道之言,竟写着于各世家门阀祖训扉页,用以教导他们的后辈子弟,试问,如此言论又岂能教出一心为国为民之肱骨?”
“富在数术不在劳身说的便是想要富有辛勤劳作是行不通的,唯有算计掠夺才可凌驾于他人之上,势在利居不在力耕更是明目张胆的告诉所有人,势力是用金银开路垒砌出来的利益堡垒,踏实肯干只会成为他人利用之工具。”
说完再次看向季博常。
“所以林某认为,茶这等无用劳民之物就出自世家,而那些虚伪标榜自己之言论也出自世家门阀。”
这话让季博常再次挑眉。
因为林独行这话并不全对,但他并没有兴趣和他争论这个,因为他今天来季府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最重要的是,和一个偏执到了骨子里的人辩论对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季博常没这样的爱好。
“而民间百姓也有言道,为富不仁,为仁不富。”
“只从此言论便能看出,百姓对世家门阀的深恶痛绝。”
林独行感觉到自己的唇有些干,但他还是没去碰桌上的茶盏,仿佛那茶盏就是他最为厌恶的世家门阀。
“人之贪婪就在于,食之常饱必求美,衣之常暖必求丽,居之常安必求乐,拥之够多必求夺。”
“官居一品望王侯,坐下驴骡思骏马,一切皆因贪婪而起。”
言罢转头看向季博常。
“季大人,何解?”
季博常闻言摇了摇头回了两个字:“无解。”
很明显,季博常的回答让林独行很不满意,微微一甩袖袍再次开口。
“法者所以兴功惧暴也,律者所以定纷止争也。”
“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思人之事,是以能人不聚蓄,下藏于民,远浮利,务本业。”
说到这里林独行起身对季博常拱手施礼。
“今日叨扰还望海涵,下官还有他事要做就此告辞了。”
季博常也是起身拱手。
“听林大人一席话省我十本书啊,若是林大人以后能多来走动,季某之才学定能突飞猛进,达到林大人之万一啊。”
季博常的话让林独行的脸色一滞:“季大人留步。”
说完大步离去。
很明显,季博常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他很失望。
他是来寻觅同伴的,因为他要出手了。
他是监察御史,更是对世家门阀深恶痛绝之人,所以他就是皇帝打磨出来的一把刀。
一把对世家门阀下手的快刀,但他深知凭一己之力根本达不到皇帝的要求,所以他来了。
他的那番话就是告诉季博常,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我联手定能让大雍改变旧貌换新颜。
而他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季博常,世家门阀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但很可惜,他并没有说服季博常。
那无解两字就是季博常的回答,铲除世家门阀您来就好,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实在帮不上忙。
而那听你一席话省我十本书就是在告诉林独行。
你的话书里全有我也都看过,不止我看过,大雍看过的人数不胜数。
如果凭这些书本里的东西就能改变大雍现状的话,也根本轮不到你。
潜台词就是,你,还不够资格。
我不看好你。
所以林独行走之前说了一句季大人留步。
那意思也是告诉季博常,你就站在这,就站在你不相信我的地方看着,因为你一定能看到我是对的,也一定能看到我做了什么。
而那时我还会再来,相信那时你将不会再拒绝我,也拒绝不了我。
看着林独行的背影,季博常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很危险,这是季博常从一开始就对他的评价。
他在某种程度上和叶知秋是一样的人,他是真的不惧权贵,因为他根本就不怕死。
一个不怕死的疯子有多可怕,季博常在秋水的时候是亲眼见过的。
他欣赏林独行,但绝不会变成林独行,因为他和林独行的世界观完全不同。
林独行可以为大雍,为雍盛帝慷慨赴死,但自己不会。
不值得。
大雍不值得,雍盛帝更不值得。
所以这样的人季博常选择敬而远之,不会靠近,更不会对他说出心中所想。
“有人暗中保护他,而且修为很高。”
阿九晃悠着膀子来到季博常身边轻声说道。
季博常点点头。
林独行是皇帝选中的人,皇帝自然不会让他死于非命,那保护他的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黑龙甲的人。
抬手将身上的袍子脱下,季博常在阿九肩膀上重重一拍。
“练功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自然不能半途而废,阿九啊,度一丝内力过来,我感觉就快破壁成功了。”
原本吊儿郎当的阿九因为季博常这句话嘴角都是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