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场面比一楼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好一点”而已。
贾宝玉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和三个男人缩成一团,在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伸开双臂,把他们护在身后,和面前的另一群人怒目相对。
那群人被几个膀大腰圆的仆从簇拥着,为首一个青年约莫二十岁左右,锦衣华服,面露得意之色。
看见贾琳上来,护着贾宝玉的那个年轻男人眼睛一亮,急切问道:“你是荣国府的琳小姐?”
贾琳看了他一眼,有些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那青年又道:“我是冯紫英,曾在宁德长公主的百花宴上见过小姐,还蒙小姐赏脸,共饮了一杯。”
贾琳这才想起来,颔首道:“原来是冯世子。”
那锦衣青年郑磊目光一闪:“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荣国公的后代。怎么,你想替这些人出头?”
他特意在“荣国公”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贾宝玉吓得打了个哆嗦,直往身后躲,跟在他身后的薛蟠和蒋玉涵也是满脸惶恐,唯有旁边一位白面微须、面容憔悴的男子神色平静,目不斜视。
贾琳瞥了一眼贾宝玉的额头,上面缠着一圈白布,还有血迹渗出来,显然受伤不轻。
她目光转冷,问冯紫英道:“打伤我弟弟的是什么人?”
“就是他们。”冯紫英退后一步,让出位置,抬手朝郑磊一指。
郑磊笑得张狂:“是我打的又怎样?你们贾家……啊!!!”
他话没说完,忽然变成一声惨叫,却是贾琳骤然出手,一鞭子抽在他的肩膀上,鞭尾扫过他脸颊,划出一道血痕。不等他反应过来,贾琳欺身上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欺到我贾家头上!”
郑磊捂着脸颊,还没说话,他身后那几个健仆就怒吼着冲了上来。
贾琳把他往旁边一推,抬腿一脚把当先一人踹得倒飞出去,砸倒了一群人。紧接着她回身拔剑,剑光闪过,那些人抱着手脚惨叫起来,鲜血瞬间流淌一地。
贾琳收剑回鞘,看也不看满地哀嚎的人一眼,目光落在郑磊身上。
郑磊脸色煞白,色厉内荏道:“我是东川侯府的人,我姑姑是东平王妃,你、你敢……”
贾琳反手又是一巴掌:“东川侯府就很了不起么?区区一个外戚,谁给你的胆子耀武扬威!”
“你不过是个女人,凭什么……”
“我不仅是女人,还是朝廷亲封的一等子爵。你见了我不行礼,反而出言无状,谁教你的规矩?”贾琳轻笑一声,语气充满不屑,“连这点规矩都不懂,难怪你哥死了以后,东川侯的位置要交给三叔。”
郑磊气得目眦欲裂:“你——”
“你什么你?”贾琳瞥了一眼他的下半身,“要不是看你姓郑,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变成太监?”
郑磊浑身一颤,吓得后退半步。
贾琳一脸鄙夷,冷声道:“还不快滚!”
郑磊浑身肌肉绷紧,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终究没敢开口,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跑了。
贾琳看了一眼冯紫英,略一颔首:“多谢冯世子出手相助。此处脏乱,不便久留,不如世子先送蒋公子回府,改日我登门道谢。”
冯紫英见贾琳不想多说,很识趣地没有追问,朝她一拱手,便带着蒋玉涵告辞离去了。
贾琳又吩咐几个亲兵把贾宝玉等人送回荣国府,自己则骑马赶往皇宫,等待朝会结束。
贾宝玉一回到府中,就被得知消息的贾政勃然大怒,扬言要打死那个混账东西,敢教唆他儿子去那种地方,还把他打成这个样子。
贾母和王夫人也赶了过来,一见贾宝玉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心疼得眼泪直流,连声追问是谁带他去的。
贾宝玉哭着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只说自己不小心摔的,绝口不提被人打的事。
贾母气得直捶拐杖:“到底是谁带你去的?你快说呀!要是不说出来,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贾宝玉没办法,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是……是薛大哥带我去的……”
“胡说!”薛姨妈一拍桌子,指着薛蟠怒道,“蟠儿虽然不成器,却也知道分寸,怎么可能带你去那种地方!”
“不是薛大哥,是……是秦钟……”
众人面面相觑,秦氏忙道:“这是哪家的子弟?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是……是秦可卿的弟弟……”
此言一出,屋里响起好几声“咔嚓”,众人低头一看,原来是贾赦、贾政和贾琏手里的茶杯全都被捏碎了。
王夫人颤声道:“是……是他?”
贾母看了贾赦一眼,沉声道:“是他又怎么样?!我们贾家还没有倒下呢!”
王熙凤见势不妙,忙拍着巴掌把袭人叫了进来,让她把贾宝玉房里的人都带下去,又招呼着丫鬟们重新上茶。袭人她们一走,贾宝玉干脆破罐子破摔,把在醉花楼里结识忠顺王府的琪官一事也说了出来。
“就是那个冯世子介绍的?”
“是……”
探春忍不住道:“我怎么记得他是宁德长公主的儿子,什么时候跟忠顺王府扯上关系了?”
“冯世子的舅母就是忠顺王妃,他和忠顺王府的关系自然亲密。”
众人回头,发现贾琳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正站在门口,蹙眉道:“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琳儿,你过来。”贾母向她招招手,等贾琳走到身边,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事情尚未定论,我也不敢妄下定论。”贾琳斟酌着用词,“我只是觉得,今天这件事,更像是一场试探。”
“试探?”
“对!宝哥儿平时深居简出,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在外面也没有得罪过人,为什么那些地痞无赖偏偏找上了他?而且,那些地痞明明可以敲诈更多钱财,却只要了五十两就把他们放走了,反而刻意拖延时间,等他们到了醉花楼再动手,这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