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
寂楚抬眸望着他,问道:“暗城主极为记仇,此次必定会发起猛烈的报复,尊主,我们可要先下手占据优势?”
出乎意料,夜殊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通知暗城内的所有眼线,三日内务必尽数退出。我们与暗城的恩怨持续太久,是时候做最后的了结了。”
寂楚眸光一凛,重重地垂下了头,“是!”
唐容锦出了小院,便径直去往了城南河边的小塔。
小塔通体白色,浮雕无数,虽不算高,却是异常精美。唐容锦站在塔前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铁门。
门底磨着地面的砂砾,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塔内只点了几根蜡烛,倒是显得异常昏暗。唐容锦稍稍皱了皱眉,抬腿进入。
小塔不算太大,其内的修葺却是精妙雅致,只是现如今四周昏暗一片,倒是难以观摩到细节。
“嗤----”
凤凰神火自她的指尖燃起,随即转眼分裂成了数点星火,朝着塔内的四面八方飞去。
布置在塔内的蜡烛被凤凰神火一一点亮,先前的昏暗不再,小塔内瞬间亮如白昼,再无一丝黑暗。
唐容锦环顾四周,不断游移的目光在望见那个熟悉的背影后瞬间顿住。她抿了抿唇,朝着那背影走去。
脚步声打破了塔内一直以来的寂静,直至脚步声停止,唐容锦站到了他的身后,那背影
依旧没有丝毫的动作。
唐容锦张了张嘴,轻声道:“观澜。”
那背影瞬间一僵,却并未有任何回应。他的头往下垂了垂,深深埋在双臂之中。
顾观澜抱膝坐在小塔的角落,面对的是一片黑暗。唐容锦垂眸望着他身旁未动一口的饭菜,顺着地面的阴影,她望见了一条小臂粗的铁链,自顾观澜的身前蜿蜒而出,深深凿进了墙壁之中。
唐容锦额角一跳,气急道:“顾观澜,你转回头望着我!”
那背影僵硬异常,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如一尊石像般。
唐容锦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按住了他的肩膀,强硬的将他的身子转了过来。
只一眼,便让她顿在了原地。
一头凌乱发丝下的脸庞再没有了曾经的朝气蓬勃,他眸中血丝遍布,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脸颊凹陷,嘴唇干裂,下巴上已经覆了层厚厚的青茬。
他身前衣襟微微敞开,胸前的皮肉上尽是血淋淋的抓痕,下手极狠,有的甚至皮开肉绽,看起来无比骇人。
唐容锦垂在身侧的手臂有了些许的颤抖,她望见了顾观澜满是血污的十指,亦望见了紧紧束缚着他的锁链,与被锁链磨得鲜血淋漓,将露白骨的手腕。
她脸上的表情再难以维持,上前一步猛地抓起了他的手臂,动用斗气解开了铁链的禁锢。
声音中是难掩的怒意,“谁干的
?!”
顾观澜却是愣愣地望着她,眸中无光,甚至没有聚焦。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地低下了头,用他显然许久未曾发声的嗓子道:“我自己。”
说罢,竟又伸手捡回了被唐容锦丢至一旁的铁链,咔哒一声扣回了自己的腕骨上。
他没有再说别的话,四周再次陷入了寂静。
唐容锦死死地凝着他的侧脸,声音似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般折磨自己?”
顾观澜依旧没有回应,低着头沉默。
唐容锦却有些激动,半跪下身,掰着他的双肩强迫他转回了身子,托着他的脸颊直视着他的眼底,一字一句道:“我不怪你,我从未怪过你,这不是你的错。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
“然后呢?”
顾观澜直直地望着她,露出了一个惨淡而难看的笑容,嘶哑道:“然后呢?”
“什么”唐容锦愣愣地望着他。
“所以呢?把我放出去,让我这个随时可能发疯的人再次拾起利刃,再次对你砍去?”顾观澜眼角湿润,嘶哑着喊叫出声,声嘶力竭。
“伤了你一次已经够了,那一剑砍得有多重我历历在目。”他颤抖着双手,指尖刺破了掌心,滴滴鲜血顺着惨白的指节滴落。“在那之后的每一个日夜我都觉得极其难捱,阿锦,我想要一个痛快。”
凉意自周身直逼唐容锦的心脏,她身
体无比僵硬,手臂颤了颤,才发出几分干瘪至极的字音,“你说什么?”
顾观澜却神色平淡,他抬眸凝着唐容锦的脸颊,字字说得清晰干脆,“阿锦,杀了我吧。”
瞬间升腾而起的恼意直冲大脑,却搅得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阵阵作响,唐容锦已经不知道现如今是何种心情,只觉得身体从头凉到了脚,甚至失去了知觉。
她瞬间抬手,握拳狠狠砸在了顾观澜的脸颊之上。
顾观澜的脸被打得向旁边转去,惨白的脸颊火辣辣一片,眨眼间便红肿起来。
只是他却好似没有知觉一般,吐出了口中的血沫,再次回眸凝视着一脸怒容的唐容锦,淡淡道:“还记得先前太阳神说过什么吗?我迟早会害死你。”
他低头笑了笑,再次抬眸,脸上只剩下死人一般的空白。“我很抱歉,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好在现在还不算太晚”
“杀了我,好吗?”
“好你奶奶个腿!”唐容锦伸手揪起他的衣领,忍住了再挥一拳的冲动,怒吼道:“出了屁大点儿事就想寻死,顾观澜,你就是个懦夫!”
顾观澜垂下了眸子,神色淡淡。
“太阳神说的话你也信?!这阴谋如此明显,你难道看不出吗?!被人控制了又如何,解开那咒印不就好了?!”
“捅了我一刀便要寻死腻活,你能不能自私一点,这世界便没有你留
恋的东西了吗?你难道就不记挂南宫百里他们了吗?你同我说想要去看看真正的大海,也不想去了吗?!”
“敌人稍用手段你便丢盔卸甲,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