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阑面上尽是挑衅之色,虽然看不见,但只要想像孟迟此刻的愤怒却丝毫没有办法,他就觉得十分痛快,“大哥,你今日来得很好,正好可以见证我的眼睛寻得良医。”
孟迟也在此前收到了宿老的暗示,让他和姜绾不要轻举妄动,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如孟星阑所愿发脾气,冷脸子回了一句,“二弟莫要高兴太早,良医治病不治心,机缘不合扁鹊在世也束手无策。”
“大哥,你咒我——?”
孟星阑没能在孟迟身上得到该有的反馈,坐不住了,瘦削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了一坨病态的红,眼见着他激动了起来,一旁的孟荣旌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迟,星阑他病者,你做大哥的不让着他些,如何还要说这些丧气话。”
他不动神色地看了一圈屋里的蜡烛,快要燃至三分之二处,便让左右将杨翰宁和张俭请去偏殿休息。
“来人,给杨大人张大人送去醒酒汤,务必照顾妥当,若是叫二位大人休息得不好,自去领罚。”
场上气氛有些怪异,孟荣旌又出此言,杨翰宁和张俭互相对视,知晓这是孟家有家事要处理,外人不便在场,便跟着下人去厢房休息,用些醒酒汤。
二人皆是心如明镜一般,都不急着回家,在孟家的厢房略作休憩是假,想着多待些时辰,探到这孟少监的底细是真。
孟少监的眼睛能不能治得好,就是关键。
若是能治得好,日后孟家恐会以这位年轻的少监为重,昔日最惊才绝绝的孟家大公子恐怕就要当真跌落高坛了,没有孟家的举族支持,入不了钦天监,他单打独斗顶多也就能在郴西营中混着了。
大堂厅中,接风宴的酒菜还没撤下,蜡烛渐渐烧至了一半,宿老也第三次表示孟星阑的眼睛他无能为力,孟星阑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手中捏着的琉璃酒杯啪地一声捏裂了。
“宿神医这是什么意思?”
“老夫的意思,就是少监你的眼睛老夫不会治。”
宿老不卑不亢,孟星阑呵呵笑了起来,“成将军,你营中的神医莫不是在跟我说笑吧?这是圣上亲下的手谕,由不得你们不治。”
孟星阑把一张纸用力拍在桌面上,“成将军不妨让人仔细看看,我手中这份手谕写了什么?”
成骏雄和宿老早料到孟星阑会有此招,才暗示孟迟和姜绾不要直接与他起冲突,免得他用手中手谕压人。
“少监不必多言,我也不用多看,自然上面写的都是真的,不过少监说要宿老诊治,他诊了呀。”
成骏雄站了起来,耍起了无赖,“他看过之后不是告诉你了么,他治不了。”
那手谕上无非写些务必尽全力医治之类的鬼话,他们的全力医治就是好好诊脉,然后医治不好,这有什么问题么。
“成将军和宿老这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孟星阑咬牙切齿,他根本就不相信宿老只是诊了脉就说治不好的话,“宿老手下唯一的女徒弟,姜绾大夫,不是能治得好这种毒?”
“你是她的师傅,怎可能治不好?”
宿老无所谓,“医这一道,师傅领进门,休息看个人,她天资聪慧,超过老夫又有何难,她能治我治不了的病,多了去了。”
宿老说着朝姜绾笑笑,让她和孟迟老实待着看戏,他和成将军来对付这孟少监。
姜绾看了看屋里不断燃烧的蜡烛,示意孟迟把解药设法拿去给宿老和成将军,孟迟信不过孟家这屋里所有的下人,亲自起身,提了酒壶去给宿老和成将军斟酒,顺便把姜绾的解毒丸给了他们。
成将军拿到药丸,立即接着举杯饮酒送进口中,他早就知道孟家会做手脚,只不知道是何事的事,服下解药之后更没有什么顾忌了,直接对孟星阑道:“少监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不如多花些精力去把下毒之人抓回来,拿到解药不就好了么。”
这话无疑在戳孟星阑的心窝子,下毒之人他捉住之后没控制好自己,直接下狠手给打死了,若不然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他们几个废话么。
“成将军偏颇了,既然能治得好,何必去辛苦寻解药?”
“既然宿老无法医治,那便让你这徒弟给我治,她最好用心些,若治不好我可不能担保几位在这员外府中,能够舒坦过日子。”
孟星阑阴恻恻地勾了勾嘴角,“难道成将军和宿老就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对劲么?你们可也莫要怪我,成将军一手长枪出神入化,我也是逼不得已,只要不动武,我保你们三日内不会有事,三日后她若是治好了我的眼睛,我便给你们解药,若不然,成将军现在就可以试试动真气。”
“我这卸骨散的滋味,可不太好受。”
孟星阑请宿老治眼睛不成,便开始用毒威胁人。
成将军刚服用了姜绾让孟迟送来的解药,哪里会怕他,取了长枪绕臂三转三翻只取孟星阑的喉间。
“孟少监说的,可是这样?”
他动了武,还三两枪直接挑了孟星阑身后的侍卫,瞬息间枪头又对准了孟星阑的喉咙,“你大爷我皮糙肉厚的,战场上厮杀管了,孟少监这卸骨散怕是对我无用。”
孟星阑不可置信,想要找父亲求证,那蜡烛究竟点了没,孟荣旌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成将军吧孟家几个腿脚功夫都属上乘的侍卫挑了,人竟半点事也无,非但他没事,宿老也没事。
孟迟和姜绾更加没有事。
在场的孟家人,都提前服了解药,所以不怕那淬了毒做成的蜡烛,杨翰宁和张俭在厢房喝的醒酒汤也是解药,他们身为朝廷命官也不会有事,但姜绾他们几个怎么会也安然无恙?
孟荣旌看向姜绾和宿老,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是他们中的谁,把这毒药解了。
他的沉默和屋里淡淡漂浮着的浅香味,让孟星阑也明白了症结所在,蜡烛点了,香味他也闻到了,但他们却无人中毒,孟星阑鼓起了掌。
啪——啪——啪
“不知是二位哪一位,不动声色就解了我的卸骨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