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迟在山脚把孟家几个族老威胁了一通,神清气爽地上山回到竹屋。
姜绾正和小玥、麻团坐在院子里吃红豆酥饼,麻团对这个食物不甚满意,用鼻子拱来拱去,愣是一口也没咬。
孟迟刚到竹屋外,麻团就竖起了耳朵,一口衔着红豆酥饼,呜呜咽咽地跑去马旁边,仰头等着他下来,把酥饼往他鞋子上一放,一屁股坐好,汪汪汪个不停。
孟迟哭笑不得,“酥饼都叫你咬过了,我也不吃啊。”
说着从马鞍袋里掏了掏,拿了块营里带出来的大块肉干出来,抛给了麻团,麻团兴奋地跃起来接住,洋洋得意地甩着尾巴回院子里去,仍旧坐回姜绾旁边,专心地对付这块干巴邦硬的陈年老肉干。
姜绾顺手揉吧揉吧麻团的耳朵,抬头看孟迟,“回来了?”
“嗯,回来了。”
谁也没提孟家人来的事。
姜绾在山上看到了他在山下逗留,他也知道她叫他们遭了殃,甚至麻团都出来咬了人。
但两人都没问对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姜绾看着他把马牵到马厩去,给里面的三匹马添了草料和水,有心情做这些,看来在山下跟老头子们交涉得还不错,该是占了上风回来的。
她放心地起身排掉手上的酥饼屑屑,把面前碟子里没动过的剩下三块酥饼都给了小玥,“喜欢就多吃些。”
小玥欢喜地都搁到了自己的盘子里,红豆酥饼甜甜的她最喜欢了,阿阮平日不让多吃,总说撑着了该吃不下饭了,方才秀兰姐就每个人分了四个,她都只剩一个了阿姐还没吃几口,净看着外头不说话,却原来都留着给她呢。
姜绾起身继续回制药的竹屋去,在晚饭之前,还来得及把手中处理到一半的药继续做完。
她之所以没有下山去个给孟迟帮忙,是后来又仔细想了想陈秀兰说的话,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孟家的事,她不能全然不让孟迟插手。
他既然想要在山下独自处理,她就守在山上看着,跟她有关的,她已经提前都处理好了,不会妨碍到他,等到见着他把事情处理完了回来,她也就放心些,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孟迟不知姜绾一直在山上看着他,警告了一番孟家几个族老之后,他知道他们不会再听孟荣旌支使来溪台山膈应姜绾了,接下来只需要全心应对孟荣旌就行,孟荣旌此时惦记的是孟星阑的眼睛,不会有功夫提什么轩辕家的事,岚双那边他更是早就交代好了,姜绾便不会听到跟这有关的闲言碎语。
想到这里,他总算松了口气,喂马的时候甚至有心情给营里的马、李长安的马和溪台山的马都刷了一遍毛,再洗了个澡。
而孟荣旌,终是在三日后,亲自来了溪台山。
他换了一身朴素的布衣,身边只跟了个随从,就在溪山草庐外,跟着来看诊的人一起排着队。
姜绾今日亲自诊脉,本只打算看半日,晌午后要带姜尧进城去买些需要带进营里去的物什,她比小玥看得快些,能给多几个病人诊脉。
等孟荣旌在她面前坐下来的时候,姜绾收回了伸出去的手,微微眯了眼睛,“是你。”
“正是孟某,姜姑娘那日说若是看病,便来此处候着,孟某来了。”
姜绾的确说过这话,倒是没想到他真换了身装束前来,当真在这里排了一早上。
她收回手,让小玥去把后面还排着的人散了,冷眼等着看他准备如何说。
小玥麻溜儿地去挨个把排在孟荣旌后面的病人散了,飞快地看了一眼草庐里那个跟孟大哥长得有几分相像的老大叔,撒腿就往后面的台山跑,来了奇怪的人,她得去给孟迟大哥报信去。
孟荣旌见着姜绾把人都散了,草庐里只剩下他、随从和对面的女子,脸上的笑容愈加和善了,笑言道:“此前种种皆是误会。”
“姜姑娘设了这草庐给世人看诊,今日前来听闻每日前十个来的,还不收诊金,可见姑娘是个心善的,还望不计前嫌,理解一个老父亲的救子心切。”
他微微低头,双手上抬握在一起朝她拱了拱手,露出了一侧已然花白的鬓角。
“是么。”
姜绾很快也发觉了,孟荣旌这次来确然调整了他的方式,但她让那三个老头子带的话,也不知他听到哪里去了,她说的是直接些,而不是让他来展示什么父子情深。
她也不爱看这个。
“正是。家中长辈和三弟多有得罪之处,我已全然做了处置,不求姑娘谅解,只望莫要对我岳州孟家起了误会……”
姜绾呵了一声,神情淡淡的,眼皮也不多抬几下,也不知这人要装模作样到几时才进入正题,了了应付道:“无妨。”
反正他们该受的罪也都受了。
“姜姑娘大度,如此我便也放心了。听闻我儿孟迟与姑娘相熟,想必你也听说过岳州孟家,知道些家中的事情。孟迟有个弟弟,叫孟星阑,在他六七岁时星阑才出生,年岁小些也就顽皮些,孟迟是兄长,从小凡事也都让着弟弟……但这兄弟间相伴十数年,哪家都有磕绊误会……”
“不知孟迟都与姜姑娘说了没有,星阑那孩子有时任性了些,但性子还是好的,总归有些什么过节,兄弟两个见了面,说开了也就好了,没有永世的仇。”
“不瞒姜姑娘,我的确有个不情之请,便是与我这幺儿有关……”
孟荣旌今日特地换了身朴素的棉布长袍,就是想跟前些日子上山摆架子的孟家人割裂开来,他起初也没料到这个姓姜的姑娘是个性子刚烈的,既然先前的法子不管用,就换一个法子。只要能把人劝了去给星阑治眼睛,就是再多换几十上百个法子,又有何难。
他深知外表行事刚硬的人,心多半是软的,这个两鬓斑白的操劳老父模样,就是他的探路石,眼见着似是有些作用了,他故意停顿了下来,转过一旁咳了几声,还没等他转回来继续,身后突然传来了大儿子孟迟的声音。
“既知是不情之请,那还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