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璐走了之后，陈傲那天哪里也没去，他坐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手里抛着打火机发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关系到底算什么。
情人？越来越看不懂了。
然后想回房间补觉，看到床尾放着的衣服，是她昨天换下来的，他看着发愣，最后还是拿去卫生间把衣服洗了，里面穿的衣服只能手洗。
洗完晾好后又想回去补觉，躺了很久还是睡不着，他又起来拧了一条毛巾，开始打扫卫生，他长得人高马大，房子又小，拿着抹布走了几圈几乎擦了个遍，没什么好弄的，又换身衣服回去睡觉，这次总算睡着。
等到傍晚他才出发去蓝蝶酒吧。
这期间他没有给韩璐发一条信息。号码是今天早上韩璐离开时加回来的。
而韩璐呢，从咖啡厅离开之后她回了住的酒店，也是坐了很久。
顾严楷的话不无道理，她更加迷茫，没有头绪，但是唯一清楚的是她要和陈傲在一起，她没什么好失去的了，除了他。
然后就开始收拾行李，把之前带来酒店的东西都塞进行李箱，然后退房，回了陈傲的住处。
陈傲晚上很晚才回来，一直心不在焉的，因为韩璐说她今天晚上会去蓝蝶酒吧找他，但是他根本没看见她有来，意识到自己想她来后才觉得自己多么可笑，那和明明想要却说不要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的心境又因为一束光而改变。
回到家上到五楼，入眼的一瞬间是楼道里的光，从屋内透过门缝照射出来，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被拿捏，刚才的闷闷不乐又烟消云散了。
此刻心里还生出了一丝雀跃。
他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室内与刚出门时模样的不同。
桌椅的位置摆放发生了变化，可以看出已经被人精心擦洗过，还有桌子上的玻璃花瓶，里面养着一束粉色的郁金香，原本暗淡的屋子好像因为这一束花的出现而变得温馨，桌子上还添了一些茶具，沙发上铺了一张淡蓝色的毯子，上面放着紫色碎花图样的抱枕，连着那张椅子上面也放了一个，原本有些斑驳的墙壁上挂了一幅装饰画，竟然不显得突兀，反而还有点艺术气息。
陈傲环顾一周，才随着卧室里传来的吹风机的声音而去。
卧室门没有关上，他站在门口却没有进去，眼前穿着白色睡衣的女人在吹头发，吹风机的轰鸣声掩盖住了他的脚步声，里面的人未察觉他正倚在门框上注视着她。
大概过了一分钟，韩璐感觉背后人注视的目光，猛地转头还是被吓了一跳，脚步往后退了下，顺手关了吹风机。
“你怎么站在这里？”
陈傲看到她刚才被吓到的一幕，现在还有点懵懵的，有些可爱，他轻咳了声，掩饰嘴角的笑意。
“刚我叫你了。”他平静的说，看着她手里的吹风机。
陈傲没有买吹风机，他之前觉得一直不需要。
“哦，吹头发没听见。”她又解释道：“我刚买的。”
“嗯。”他应答，然后发现卧室也有些变化。
“我搬过来了，然后去买了些东西。”她简单的说。
“好。”
她听见他在背后的一声‘好’才开始重新吹头发。
她吹头发的时候他没有出去，而是站在房间内随意的观察着，她换了新的床品，全套的藏蓝色。
一会儿后，韩璐关了吹风机，收好放到抽屉里，背对着他，说：“你吃晚饭了吗，我点了外卖。”
陈傲迟疑了下：“没。”
“那你现在饿不饿，客厅里有今天买的零食。”她站起来，用手随意的抓了下长发。
“没事，等外卖吧。”陈傲看着她的举动，黑色的长发在空气中摆荡，他闻到了淡淡清香，在这个屋子里从来没有闻到过的香味。
她把头发挽在后面，拿手机看，刚坐在床上又跳起来。“哦，外卖到了，我去拿。”
陈傲拉住她的手腕。“我去吧。”
“哦，好。”
他却没有往外面走去，而是拿起挂在床尾的毛衣外套，然后披在她肩上。
“穿好，别着凉了。”
韩璐也愣愣的，答了一声好。
陈傲下楼了。在他刚回来的这段时间他就说了两个谎--回来时他没有叫她，还有，其实他吃了晚饭。
陈傲再次回来时，韩璐已经在桌子上摆好了碗筷，也是他没有见过的。
白色的瓷，上面带着简约的图案，还有黑色的筷子。
韩璐还是简单的解释：“也是刚买的。”
“不用摆，不然还要洗。”他说。
“不行，不然怎么像在家吃饭呀。”
她依然认真的摆着筷子，然后接过他手里的饭盒，一碟碟的倒在碟子上，摆完自己先笑了一下，似乎很满意。
然后，又从袋子拿出最后的东西，两瓶瓶装酒，她笑嘻嘻的说：“还有酒。”
“吃饭吧。”她招呼他坐下。
有汤有粥，还有几个小炒和米饭。
这个晚餐吃的很慢，也很安静。
韩璐是真的饿了，搬行李过来后就忙了很久，东西都是尽量在附近买的，她打算明天没事再去买一些东西。
吃完后是陈傲收拾的碗筷，家里的厨房很小，可以说自从陈傲搬进来后就没有进过几次厨房，所以很多厨具也不全。
他洗碗的时候，韩璐半躺在沙发上，等陈傲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陈傲仿佛松了一口气，他慢慢的蹲在她的身前，看不清情绪的注视着她。
许久，他伸出手抚摸她的下颌，脸颊，眉间，鬓角。
他觉得指尖的触感是温热的，细腻的，他一时流连，对她着迷。
他不知道她今天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么短的时间里她却做了这么多的事，怪不得现在靠在沙发上就已经睡着了。
他亲吻她的手背，发现她的手很凉，才小心翼翼的抱起她回了卧室，之后拿衣服去了浴室。
洗完澡后回房间，陈傲轻手轻脚的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正准备去关灯，发现了桌面上的一个相框，相框没有摆正，他去扶，拿到手里才看到相框里依稀的画面，他突然拿起照片，画面就清晰的在他的眼前。
在国外的一个教堂，照片不全，是头披白纱的她，笑容灿烂，还有他的半个身影。
他端着相框，眼睛死死的盯着，看了很久，拿着相框的手捏的发白。
今天忍了一整晚的情绪终于还是在这一刻被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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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璐感觉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和一只小狗在玩耍，这只调皮的小狗总是很喜欢舔她。
然后她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醒来，猛然的睁开眼睛，发现真的有人在亲她，她有过一丝惊吓，然后才反应过来身边的人是陈傲。
“陈傲。”她刚醒来觉得全身无力。
“……嗯。”陈傲应了一声，但没有停下动作。
“你怎么了？”
她又觉得他现在有点不一样，感觉不是在亲，而是在啃。
“嘶。”终于还被被咬的疼了，她唤一声，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我困了。”她说。
陈傲像是没听见，开始动手动脚。
“陈···”
他彻底堵住了她的唇。
他似一头猛兽，对待嘴边的猎物狼吞虎咽，毫无温柔可言，像是想要拆骨入腹，吃干抹净，一丝不剩才满足。
最后韩璐还是任由他胡作非为，一丝力气也不剩的摊在床上，这么冷的天竟然折腾的身上出了汗，她闭着眼睛喘息。
陈傲还在留恋，细细密密的吻她的脸和肩头，然后头倒在她的脖颈处，深呼吸。
她总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打开床头的灯来，看见他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韩璐伸手触碰他的后颈，也摸到了一层细腻的汗，怕会着凉她把被子拉高一点。
“今天不开心吗？”她问他。
陈傲的脖子动了动，是在摇头，他现在真的很像一只巨型犬，一只脆弱的巨型犬。
“那你是怎么了？”她现在的声音很轻柔，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
可是陈傲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她没有再问，只是嗓子很不舒服，想喝水，她抬头看向床头柜的水杯，却看到了已经倒在桌面上的相框，她怔愣一下，后知后觉的明白了他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了。
“……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照片？”她问。
陈傲身体僵了一下，没有答应。
“陈傲，相机还在吗？我想要以前的照片，之前的手机没有了。”她把下巴贴在他的额头上，很是亲昵。
他还是摇摇头。
“你不愿意给我吗?”她故意这样说。
“不是……”他很难开口，仿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觉得对不起她。
“鹿鹿···我把相机弄丢了，在回国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韩璐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艰难的说：“没关系，我们可以拍新的。”
“鹿鹿···鹿鹿···”
他喊得她心都要碎了。
“这些年你去哪了，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想你想到恨，恨死了。”
陈傲第一次表露自己的内心，这些年真的压抑了好久，但这张残缺的照片让他瞬间破防了。
他还不知道这张照片是之前韩璐从网上截图下来的，当年的那个新闻发布出来的时间很短，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我知道，我知道。”韩璐一遍遍的抚摸他的后脑勺。
他们之前所有的强撑冷漠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顿觉原来相聚这么心酸，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隐藏起来就会没事，那些隐忍克制会变成一个催泪弹，在某一时刻突然爆炸，然后迷了他们满身，催泪而下。
“陈傲，你是找过我吗，你找了多久，什么时候回国的？”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彼此体温的熨烫。
“23年回的国。”
2023年。他在俄国找了她快三年。
“你在那里是怎么过得？”
“除了上课打工，还有……找你。”
那个时候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找她的事情上，那种心里焦灼感，无能为力的痛恨感，深深的摧毁他的意志。
到后来结束学业，他还是没有回去，几乎是行尸走肉般，看不到希望，他试过了所有的方法还是没用，认识到在国外他乡找一个头这么难，明明他们之前还在一起，怎么他离开的一瞬间她就消失不见。
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南鹿很大可能是被人掳上车，遭遇了不测，不可能是自己离开的。
北国的寒风凛冽，削皮挫骨，他在街上晃荡，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没有心思收拾自己，犹如孤魂野鬼。
直到他不得不回国。
柳宇鸣来找他，兄弟多年未见，一见面却是无尽的心酸，他没有任何好的东西招待他，只有满脸的沧桑，柳宇鸣说了他妈生病的事，他知道他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哪怕灰头土脸也要回国。
“妈妈说怎么去世了？”
她说妈妈，是指他的妈妈，黄袁芫。
陈傲深深叹出一口气。
“癌症晚期，她一直没告诉我。”
韩璐喉咙哽咽，难受的眼睛发涩，只有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原本该是风华正茂的这些年，先是失去了父亲，经受了疫情的隔离，再而她离开了他，他以为她在国外遭遇了不测，永无止境的找她，然后失望而归，妥协回来陪着癌症晚期的母亲，最后也只剩下他一人了。
再顽强有活力的少年也经不起这样的折磨，灰败沮丧，绝望，不知道人生还有可以坚持的，浑浑噩噩的活着已是不易。
“你呢，你好吗？”
“……好。”她好不容易吐出这一个字。
而他始终不敢问她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离开的，为什么又会改名字。
“韩璐是哪字？”
“王字旁，加一个道路的路。”
“……嗯。”
“韩是我父亲的姓。”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好。”
不论发生了什么，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他认为自己应该可以释怀，不然能怎么样呢？忘不掉，舍不得，心里一直痛苦的纠缠着他。
他已经没得选择，就这样吧，感受着痛，也感受着酸涩的爱。
后半夜，她终于要把两人之间的关系肯定。
“陈傲，你想真的和我在一起吗？不是做情人。”
“想。”
他这次回答毫不犹豫，没有任何考量和顾虑。
“那好，那我们就在一起，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握紧他的手，十指交缠，他抱紧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