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空气中还凝着昨晚暴雨过后的潮意。
娄老爷子走后,娄烈出去跟外面守着的人交代了什么,他们又退回去了。
等他重新回来,看到简乐站在屋里对着他的方向,欲言又止。
慢吞吞过来,语调像化不开的奶粉,含糊粘连,“你不是今天不回来了…”
“然后?明早来给你收尸?”
得知了一切,简乐背上像是压了座山,抬不起头。
“二爷不是说过,我死了您也就省心了。”
娄烈哼笑一声,戳着她额头把那颗低垂的小脑袋支起来,点了点。
“我嫌挖坑麻烦,还是算了。”
熟悉的戏谑语调,让简乐本就酸涩的眼睛愈发模糊。
难过,愧疚,怨恨,心疼,感动……
多重对立的情绪,一层又一层,积压在胸口,各个都横冲直撞要寻个出口。
真正折磨人的,从来不是纯粹的爱恨。
而是处于模糊的边界,爱不得,恨不能,左右够不到头。
“又哭什么?”
耐烦又不耐烦的语调。
简乐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嘴,发出的都是抽噎。
娄烈一抬手,就看到自己那一手的血。
干脆把她自己的手揪起来,在她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
“天天哭,哭死你得了。”
“……”
“越说你还越来劲儿了是吧。”
简乐也不想哭,可这是她唯一能宣泄情绪的出口了。
等她平复的差不多了,娄烈已经冲了澡出来,见她缩在床边坐着,随口道,“哭够了?”
简乐本就堵的心哽了下,自顾自拉开被子躺下,背对着娄烈的方向,就剩下了个散发着悲伤的后脑勺。
片刻,主灯暗了,只余下床头的光源。
身侧被褥沉了沉,又恢复安静,简乐不自在的动弹。
前些天娄烈来的时候她都睡着了,也没什么感觉。
可是眼下,她要跟他在一张床上从清醒到睡着。
毫无睡意。
大脑一遍遍回荡娄老爷子的话。
‘婚期都定了…’
‘只要他娶薄念芪,娄家就是他的。’
‘我可以送你离开京城。’
如果,她走了。
娄烈就能舒舒服服的继承娄家,而她既不用成为他的累赘,也不用为他会不会发现她是谁担忧。
如果那样,那他们,也就彻底结束了。
只要想想,她心脏就疼的厉害,喉间又痒了起来。
捂着嘴巴,小声的咳嗽了几声。
可惜非但没压住,反而随着她忍耐的时间越长,那种痒愈演愈烈。
掀起被子下地,想出去咳,刚一动就被抓住。
“去哪。”
“我…咳咳咳咳……”
一张嘴就咳嗽起来,忍了太久,她说不出话,趴在床沿咳的肋骨都跟着疼。
本来就疼,背上的手拍的她更疼。
小手往后挥,“别…咳咳咳…别拍了…”
话音刚落,人就被捞起来。
眼角咳出的生理泪水被男人蹭掉,“怎么?我碰不得了?”
惊天动地的咳嗽了会儿,简乐有气无力,头软软的垂在他肩膀上。
“你拍的我好疼。”
娄烈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回答,顿了两秒,乐了。
“差点忘了,你是个娇气的。”
“说不得打不得,拍两下都要收着力,对吧?”
许是他的怀抱太热,许是黑夜给了她安全感。
她没挣动,只是安静的靠在他肩上。
片刻,等她呼吸不似方才那般急促,她犹豫着开了口。
“老爷子方才说,你告诉薄总,23号,你要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