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不会以为在这个沙漠里,住着一个我在意的女人,她在做些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还有,二年前,你杀死了整个梦城的人,却好像只是发了一场大梦,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杀的,醒来只看见了一地的尸体。
你不会以为这个事也是你自己做的吧?
那时候你多大?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十六岁的你真的有这样的本事?”
“什么?”
高临这下是真的震惊了,满脸的错愕,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你,你是说当年那场屠杀……”
严靳哂点头:“没错,当年那场屠杀就是我派人做的,就是这一次跟你一起在沙漠里围剿梦家两父女的人做的,我想你应该还记得他们吧?
当年,是我们救你了,并且将那些为害你的人都给杀了。
当然,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她。”
说到这里,严靳哂的目光轻轻地瞥向门外,那里什么都没有,但他仿佛能透过那些没有,看见那个他等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他最爱的女人。
当年本是打算用一个小花儿换回花映初,哪里想到,最后不光没有了小花儿,甚至还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人格。
那个人格就是白茶。
不过,那时候的白茶没有名字。
他们根本来不及给她取名字。
当她睁开了眼睛,一脸迷茫地问他们,我是谁,我在哪里,你们是谁的时候,严靳哂便知道了,他们的这场戏还没有落幕。
永远都不可能落幕。
就像这一次,他眼睁睁看着她昏倒,看着她昏迷不醒,其实心里真的很怕。
他真的怕事情会又一次地回到原点。
没有人知道,这一次白茶睁开眼睛是会回到花映初,还是另一个新的。
没有人知道。
严靳哂抬头,看着少年,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你其实不用太把我当一回事。
她能不能醒过来,醒过来之后还记不记得你,甚至她醒过来还是不是那个人,这些我们谁都不知道。
我跟你一样,我也在等待,等待着她对我的宣判。
这种宣判你只是经历了一次,一次就让你生不如死。
但是,我却是经历了好几次,每一次我都是生过来死过去,没有一次不是经历一次次大死。
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永远都不会明白。
但是我明白你的。
所以,你不用视我如敌。
我也永远都不会是你的敌人。
我们的敌人是一样的,就是她自己的灵魂。”
严靳哂说到这里,终于看见少年的脸阴沉沉地垂了下来。
他知道,这个少年想明白了。
决定了他们身份的只能是那个沉睡的灵魂,跟他们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要选择谁,谁便是她的未来。
严靳哂突然觉得挺好笑,便真的笑出了声:“所以,小弟弟,我觉得我们可以和好,在次期间,就让我们一起等待吧。
你放心,不管她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不会勉强她。”
严靳哂微微笑着说:“我有一生的时间,我可以陪着她一次次地经历,一次次的回来离开,我相信最后回来的一定会是我的妻子。
她爱我跟孩子。
我相信她不会放弃我跟孩子的。”
严靳哂似乎终于说完了,缓缓站起来,拍了拍少年的肩:“好好休息吧,半个月没睡好觉了,好好休息一下。”
严靳哂的眸光甚至透着一抹慈悲,“下次别再那么傻了。”
守着他有什么用。
如果他真的有办法让自己的妻子回来,还会待在这个见鬼的沙漠里,陪着她耗费了三年的时光吗?
他也一样,他们都一样,都不过是被遗弃的人而已。
区别只是,他被遗弃了三次,而这个少年只是被遗弃了一次而已。
看着严靳哂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门口在伟岸的背影,少年突然出声唤住了他:“喂!”
气氛再次沉默。
严靳哂回头,脸上的笑容很真诚,却还是透着一点冷:“还有事?”
高临抿了抿唇:“当年……屠杀的那个晚上,我真的没有杀过人吗?”
严靳哂:“怀疑我说的一切?”
少年抿唇,不说话。
“那个给她看伤的男人记得吗?去找他,他是心理医生,他催眠的本事不错,也许可以帮你想起来。”
催眠?
医生?
少年的眼神突然一闪:“什么都可以想起来吗?”
“大概吧,你可以试试。”
严靳哂还想说什么,但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而他在看见屏幕上闪着的名字时,很快地走了:“好好休息,不要有心理负担。”
高临没说话,因为男人的背影消失得很快,他连一个字都来不及想,男人就已经走了。
寂寞的房间里,少年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有很多的烦恼。
高临没想到,自己防备了那么久的男人,竟然是一个这么亲和的人。
而且,少年对于他说的那一刻,还是接受无能。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惨了。
跟自己喜欢的女人生活了一年,什么甜味都没有尝出来呢,她就走了。
而他们重逢,还不等他们拥抱过一秒,这种美好的日子也结束了。
他再次被抛下。
而这一次,她醒来之后,也许就于预示着自己永远都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他以为这样的事只有他一个人经历过。
所以他有理由对这一切表达自己最强烈的愤怒。
可是,他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个看起来高高在上,身世良好的男人竟然已经经历过三次这样事了。
一次,就足以摧毁他所有的信仰。
这个男人到底是要有着怎样的一颗心,才会任由这样的事发生三次?
少年努力用他只有十八岁的心情想了一下,如果他也遇上这样的事……哦,他已经遇上了,但他连一次这样的失去都承受不住,又怎么可能承受三次这样的打击。
于是,这一天,他第一次对另一个男人产生了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说不清楚。
也许只是因为他太年轻了,所以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