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军营里待了半月,始终没有听见宿州军的消息,林承安回了徐府。
林承安是救了李怲的大功臣,李怲和徐荣荣将他好吃好喝的拱了起来,林承安在徐府还有自己的屋子。
一进大厅,就见李怲和徐荣荣和一众家臣商量要事,林承安撤到屋外的石阶坐了下来,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待到家臣退去,才进了大厅。
“义父回来了。”徐荣荣没有因为林承安贫苦的出身而轻视,反而将林承安当亲爹孝顺,吩咐丫鬟道:“去把早上煨的乌鸡汤端出来,咱们一家人好久没在一块儿好好吃顿饭了。”
林承安看着主位上的李怲,问:“宿州军和曹茂什么时候来?”
阿哑似乎很是仇视宿州军和曹茂,这估计就是阿哑留在汉城的原由。
李怲看向徐荣荣,徐荣荣接过话:“派出去的斥候应该快回来了,最慢晚上就能带回消息。”
林承安像是松了口气,独自回到屋子,将那把斩马刀磨得锃光瓦亮。
果如徐荣荣所料,派出去的斥候在子时赶了回来,出去的有二十人,回来只剩下一人,满身血污的倒在大门口,被家丁拖回府中。
徐国舅上前询问,才发现他已经断气了,胸前被一箭射穿,死前牢牢将自己束在马背上,一路被识路的马驮回汉城,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截布。
这人死状惊恐,像是在死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徐国舅将那块布抠了出来,上边用血迹写着一行字。
看清内容后,徐国舅脸色一变。
徐荣荣忙问,“爹,怎么了?可是曹茂已经快兵临城下了?”
“不是。”徐国舅面如死灰道:“是大雍蛮子,亲王祁尧发兵二十万,分三路攻打常林城池,看样子是准备占领整个江北,此次是派张成张易两将出征汉城,三日后便会抵达汉城。”
那大雍亲王祁尧的手段极其鬼魅,用兵之法更是邪中又邪,是比曹茂更为难缠的存在。
前有曹茂后有蛮子,汉城现在是翁中鳖,恐不保已。
徐荣荣忙吩咐道:“快,把先生们都请过来。”
那些先生就是为徐家出谋划策的家臣,在大厅里说的口干舌燥,茶水都空了十壶,最后得出结论——弃城。
带着兵马退到连盘关,那里地势更为险峻,易守难攻,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国舅倒是默许了,但徐荣荣未开口,李怲更是茫然,心道自己还没安稳两天,又要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弃城容易攻城难,看着眼前的家臣,心思聪敏的徐荣荣察觉到一个致命的缺陷,汉城财力够,兵力足,多得是满腹经纶的文人,可就是缺领兵打仗的武将!
徐国舅问李怲,“陛下,你觉得如何?”
李怲道:“听……听爹的。”
徐国舅当即拍板,“好,传下去,明日撤往连盘关!”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一人,扬声道:“绝对不行!”
“义父?”李怲看到林承安,犹如看到了救星,比起徐家,他更依赖阿哑,因为阿哑从来不图自己什么。
“为何不行?”徐国舅看不惯一个外人来插手家事,皱眉道:“自古以来,哪个能将没有过撤城而走,弃车保帅,休养生息,此乃兵法。”
“那些诸侯反贼当然可以,可唯独皇帝不行,城中还有千千万万的百姓,我们一走,无论是宿州军和蛮子都会屠城,陛下难道不管你的子民了吗?”
这一声质问如同巨响敲击在李怲脑中,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话,也没有人教他如何做一个称职的皇帝。
身旁的徐荣荣则是抬起头,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林承安。
徐国舅道:“那就打开城门,让那些百姓各自逃命去。”
林承安逃过难,最清楚底层百姓失去家园,被迫外出讨生活的艰难,他再也不想看第二回了。
见刚刚的话没用,林承安只有跟这群文臣分析起利弊来,“若是弃城,绝无可能再打回来,连盘关虽易守难攻,但只要围困上几月,待到粮食耗尽,还是一条死路,若守城与之一战,尚且有一线生机。”
徐国舅脸上挂不住了,冷哼道:“说的好听,你有什么办法?”
“此下不管是宿州军还是蛮子,都以为我们吓破了胆,肯定会弃城而逃,如果我们偏不如此呢,兵法上不是有围城打援吗,那我们便来个出城打敌,趁着蛮子还未到,我们在路上伏击,他们死也想不到我们有这个胆量敢伏击他们,出其不意,才有致胜的机会。”
一个文臣问:“那宿州军怎么办?”
“用不着十万兵,只需率一万精兵前去伏击,剩下的留在汉城,你们继续自己的守城计划。”
一时间,大厅里一片寂静。
邪乎,这番言论简直闻所未闻,比那大雍亲王祁尧还邪乎。
“不行!绝对不行!”徐国舅立马拒绝,汉城兵马都是他的心血,怎会给一个外人去冒险,玩儿呢。
徐荣荣却忽地站了起来,目光灼灼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一个君主的气节,陛下,我们听爹的吧。”
爹?
李怲的视线在林承安和徐国舅之间来回穿梭,两个爹,他也不知道到底听谁的。
徐荣荣一个弱女子,气势丝毫不输男人,当机立断道:“传皇上旨意,封阿哑为大都统,率一万精兵前去拦截蛮子军!”
“荣荣!”保守的徐国舅不发话,没人敢派兵。
“爹,你女儿是皇后,你现在是国丈大人,不能像个偏居一方的城主那般小家子气了,我们得拿出做大事的气魄来,你这个样子如何能跟曹茂一争高下?”徐荣荣一双杏眼瞪着徐国舅,完全是一国之母的气势。
徐国舅大概是被激将法刺激到了,最后松了口。
“鄙人愿意和大都统一同前往伏击。”刚刚搭过话的文臣突然站了出来,只见此人一身素袍,斯斯文文像个小白脸。
徐荣荣笑道:“太好了,有白逸先生和义父一同去,就再稳妥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