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安抿了下嘴唇,把鸡蛋捧到祁溯嘴边,“素素,你吃。”
祁溯食指点过林承安的额头,道:“我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留的,快吃。”
“那娘和二哥……”林承安想到家里人都吃的那些粗面馍馍和野菜汤,无法心安理得的吃独食。
祁溯当然知道林承安的心思,道:“已经送去了,不过想喝米粥得他们自己熬,这是我专门给你做的。”
林承安眉间的结这才打开,听到是媳妇儿专门给他熬的,心里暖乎乎的,这才小口小口喝香稠的米糊。
喝着喝着林承安开始内疚,媳妇儿的钱哪能老补贴他们家,他要赶快好起来,才能下地干活种粮食出来养活一家人。
喝完米糊趁着空闲,林承安抱过装花生的木匣子,要给祁溯多剥些花生存在里边,这样就算他去学武整日回不来,祁溯可以边看棋谱边吃花生,用来打发时间。
看着林承安单手费劲的剥花生,祁溯看得心疼,可又不能将林承安唯一的乐趣剥夺了,他问:“还是不能动吗?”
林承安试着动了动右手,里边的筋脉被伤了,使足劲儿胳膊只能抬起一点儿,指头也只能动两根。
祁溯看着小夫君耷拉着脑袋,柔声道:“我们慢慢调养,会好的。”
本以为习武的事儿就这么过了,等林承安睡熟,祁溯便将那脚上的铁环卸了,他小时候可没少受这铁环的罪,怎可让林承安再受一回。
等林承安一觉醒来,发现脚上一轻,铁环不见了。
还要去师父那里点卯呢,急得林承安团团转,到处找那铁环,甚至把睡得正香的媳妇儿也翻过来,看看被压住没。
那玩意硌人的很,怎么可能在他身下,祁溯闹心的把人塞进被窝里,冬日还没到,他就已经染上几分疏懒,道:“别去了,姓蒙的这么折磨你,咱以后都不去了。”
林承安在被窝里挣扎,想钻出来。
祁溯哄道:“昨儿个你不是哭着说不去吗,乖,咱继续睡觉。”
明明自己只是哭了,何时说过自己不去了?
林承安虽成了婚,因着年纪小,心智稚气未脱,在白玉斋让人使唤了三年他也不觉得委屈,他哭是因为单纯疼的。
昨日在祁溯面前大哭一场,已经发泄了出来,自然还是要去乔家。
一想到自己没出息的在媳妇儿面前哭,林承安有些难堪,也顾不得找那铁环了,赶紧拱出被窝洗漱,准备去乔家。
祁溯没想到林承安还去受那罪,烦闷之下拿过藏在里侧的铁环,陪着林承安来到乔家,在门口重新给人将铁环套上。
“疼的话就摘下来,别傻愣愣的,你师父欺负你就跟我说。”祁溯将铁环的卸法演示给林承安看。
“素素,你快回去吧。”林承安催促,哪有去习武练艺让媳妇儿送的。
林承安在院里候了半天,蒙海才从屋里出来,林承安发现师父脸色有些差。
林承安手里紧捏着娘给他的铜板,犹豫了会儿壮着胆子上前,将铜板递到蒙海面前,有些紧张的道:“师父,这是我娘让我给你带来的,这是我家的一点儿心意。”
蒙海没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将军授课竟然只值这么几个铜板,虎眸一瞪,木着脸道:“你是来习武的还是来贿赂人的,要想给钱让自己轻松点儿,尽管回家去,躲媳妇被窝里不用来不是更好。”
自己也没这意思啊,林承安挠挠后脑勺,总觉得师父对自己的媳妇儿有很大的意见。
蒙海昨日下手太重,被主子赏了二十板子,心里憋着气呢,可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没长半点教训,甚至变本加厉,不光让林承安扎马步,还让他拖着铁环在寒风中走几里的山路。
一日下来林承安两条腿都在打哆嗦,撑着一口气回到家,在吃饭前将娘给他钱还了回去。
“娘,我师父让你以后别送这些东西了,不然师父他就不教我了。”
听到这话,李金秀稀奇极了,同时不免高看林承安那师父一眼,不收礼不收钱,那就是看重小儿子这个人。
就算是亲娘,李金秀也难免一肚子纳闷,这师父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村里那么多年轻健壮的青年,再不济也有她小孙子轩文,教谁不好,偏偏看上她这可怜的残废儿子做徒弟,眼睛被猫尿滋了吧。
今日一过,祁溯原以为林承安彻底放弃了,可回来吃过他开的小灶,贴着他汲取温暖抚慰受伤的身体后,第二日照去不误。
祁溯算漏了一步,只知道习武辛苦,林承安会坚持不下去,没把林承安的那颗种田的心给算进去。
这些日子村民们整日上山下地储备冬天的粮食,林承安一直默默看着,他其实很想去。
如此过了小半月,林承安的右腿在痛苦中不断磋磨,不知是不是习惯了疼痛,林承安竟然能用右脚踩地走路了,尽管还是疼,但他能忍得下去。
陈易给林承安看了腿,发现错开的骨头竟然回去了些许,这样下去不说全好,但好个七八分绰绰有余,以后林承安不用拖着腿走路,除开跑动,走路与常人无异。
一直担忧的祁溯眉间的结总算松了些许,林承安整日套着铁环睡觉,他看得心疼,给自己双脚扣上铁环,比林承安的还重,多三倍之余的重量。
为此,林承安还气冲冲的去质问师父,为什么要给他媳妇的脚也套上铁环!
主子这又是作哪门子的怪,蒙海黑着脸道:“你媳妇自己扣的,关我何事?”
林承安收了声,不敢说话了。
心思粗的少年也有细腻的时候,他知道媳妇儿这是在和他共患难呢,他得赶紧把武练好了,媳妇的脚环自然会去掉。
练好武的第一步,就是将马步扎好。
在林承安能双腿将马步扎稳的那日,蒙海将一把木刀给了林承安,木刀泡了桐油,重量和真刀相似。
听到师父要教自己刀法,林承安又惊又喜,这辈子也没想过自己能正儿八经的习武,要是练好刀法,那他拿锄头下地干活是不是更利索了?
林承安仔细想了想,问道:“师父,有没有锄法啊,我想学那个。”
这句憨话把蒙海气的不轻,当即喝道:“你把刀换成锄头不就好了!”
林承安没听懂话里话外的意思,嘴一咧,知道自己想对了,这刀法和锄法是相通的,练了果真能让他种田更利索。
来年的割麦子大赛,他定能超过十里八乡的那些麦客,成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