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马家一派喜气洋洋。
银欢爹正在院里给女儿准备嫁妆,可惜家里穷,也没个好嫁妆给马家充脸面将女儿嫁过去。
除了临时赶做的桌椅板凳,银欢爹还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副梨木打造的拐杖,由于银欢爹经常盘弄,拐杖表面呈现一种油顺滑亮的色泽。
这是他刚断腿时用过的,习惯跛脚后就没再用了,现在林承安不是断了腿吗,正好派上用场,便宜他这女婿了。
马家奶奶坐在门槛上,正抹着一双灰白色的眼睛哭,嘴里念叨着,“我的乖孙女哦,就要嫁给瘸腿的丈夫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哦……”
银欢爹被哭的心烦,不耐烦道:“娘你懂什么,银欢这可不是去嫁给林承安的。”
马家奶奶一听就不哭了,喜道:“什么?银欢不嫁了,狗娃你可算想通了,哪有将女儿往火坑里推的。”
虽说马家奶奶是看着林家三兄弟长大的,但关键时刻还是想着自己亲孙女。
银欢爹将拐杖一放,走过来同他老娘讲道理,“不是不嫁,只是银欢不是嫁给林承安一个人的。”
马家奶奶听完抬手就给自己儿子一耳刮子,气得老胳膊老腿都在颤儿,“你到底是不是银欢亲爹,你还想让咱们银欢嫁给几个人!”
银欢爹捂着脸,冤枉道:“哎呀,娘,你听我说清楚,银欢不止是去嫁给林承安的,更是去嫁给林承安的娘和大哥的,他娘是个厉害妇人,能将银欢和林承安这个小家撑起来,承安大哥又在都城当官,以后可是要将自己一家人接到都城里去享福的,没准咱们也能跟着银欢去都城见见世面呢。”
马家奶奶这下听明白了,眯着眼笑了,“这么说来,这婚事比镇上粮店的还好哩。”
“那是当然。”银欢爹一脸得意,“我是银欢亲爹能害她吗。”
可还等银欢爹得意完,马春凤就从门口风风火火冲了回来,一进来便问:“银欢在哪儿?”
银欢爹斥责妹妹,“你不在林家忙活明日的婚宴,跑回来干什么,赶紧回去,家里的事你不用管。”
马春凤跟没听到似的,直接冲进了屋里。
此刻马银欢正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喜服,一会儿笑,一会儿恐慌,脸上表情换了又换。
看见马春凤进来,马银欢瞬间站了起来,忙问:“姑,那小贱人死了没?”
“死什么死啊,又诈尸活过来了!”马春凤说着走到桌前,一把将喜服拢到怀里,有些没脸道:“我婆婆让我把喜服收回去,银欢,姑对不住你了。”
“不行!”马银欢脸色一白,一边去抢喜服一边哭道:“姑,你不能拿走,还给我,这是我的!”
见自己侄女犯轴,马春凤苦口婆心道:“银欢,那陈素已经醒过来了,没你的事了,听姑的话,那小贱人手段厉害着呢,你就算嫁过来也不是她的对手,姑也是为你好。”
马银欢听完脸上浮现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好了又如何,她这辈子都不能生养了,你回去告诉咱婆婆,我能给承安哥生儿育女。”
说完将喜服一松,犹自走到桌前,对着那面旧铜镜梳发。
马春凤总觉得自己侄女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正想多问几句,可还惦记着婆婆要给丈夫说小妾的这事儿,也不敢多耽搁,抱着喜服赶紧离开了。
坐在铜镜前的马银欢将头发盘成新娘的样式,唇边溢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算现在被退了婚又如何,她已经在那白耳里加了大量能使女子无法怀孕的药物,等未来婆婆发现费心买回来的媳妇不能生养,以后还是要来求着她嫁给承安哥的。
当天傍晚,就有人上了马家门,说要找马银欢。
“你是?”马银欢疑惑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此人正是二牛,谦和有礼道:“银欢姑娘,咱主子有请。”
“主子?”马银欢更是不解了。
二牛报出另一个名号,“林家三房媳妇陈素。”
一听到这个名字,马银欢身子摇摇欲坠,生怕自己下毒的事儿被发现了。
银欢爹本就为退婚的事儿生气,看到林家的人就要赶出去。
马银欢将她爹拦住了,“爹,是承安哥的媳妇找我,我去去就回来。”
马银欢一去便是半个时辰,等回来时脸色惨白的不像话,浑身的血都是凉的,不吃不喝在桌前坐了一整夜。
见自己女儿成了这副样子,银欢爹抄起棍子就要去林家要个说法,却被女儿给拦住了,马银欢只说了一句“爹,我要嫁人”。
银欢爹唉声叹气道:“林家已经退婚了,你嫁不了林承安。”
“不嫁给他,我要嫁给别人。”
不过半月的功夫,东门村就传出马家与赵里长家结亲的消息。
马银欢嫁给了赵里长的二儿子赵似虎,赵似虎相看了那么多家女子都没成,没想到自己的姻缘竟然就在眼前。
他其实早就喜欢马银欢了,可银欢一直喜欢承安,他也不敢肖想,可承安娶了别的女子,银欢又主动提出想嫁给他,这下再也不用顾忌了。
赵里长家办婚事,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可刚交了粮,就算是里长家也没有余粮了,比起大儿子赵如狼的婚事,赵似虎的婚事显得不那么热闹了。
可彩礼一样不少,足以看出赵家对马银欢的看重。
马家没什么劳力,银欢爹又是个跛脚,是林承贵将马银欢背上花轿的。
成亲当日,林家除了远在都城的大儿子,所有人都到了赵家参加婚宴。
马银欢走下花轿的瞬间,从盖头被风掀起的一角看到了林家人,眼中蓦地一热…
站在家人中的林承安恰巧看到了这幕,有些不解道:“银欢怎么哭了?”
陪在身边的祁溯淡淡道:“毕竟是人生大事,想必太激动了吧。”
林承安为马银欢和赵似虎的婚事高兴,点点头笑了,“也对。”
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林承安第一次笑,自从不能走后就一直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能在院里那棵老杏树下坐一天,若没有人跟他说话,他便能一直沉默。
要不是对马家和赵家的婚事很看重,他也不会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