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安回家后被李金秀揪住掰扯了好一顿。
看着李金秀被气的不轻,林承安也难受,他扶着娘的胳膊,垂首道:“娘,你别生气了。”
李金秀恨声道:“你在书斋被人当牲口使唤,为何不早说?”
林承安倒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挠着后脑勺道:“娘,学生尊敬夫子是应该的,只是些杂活,不碍事……娘,我对不起你,怪我没跟夫子解释清楚,被赶出了书斋。”
这傻小子还以为是自己的错呢。
李金秀恨铁不成钢,小儿子遗传了那早死爹,是个十足的憨直性子,只怕被人卖了还会乐呵呵帮人家数钱。
以为娘是来劝自己回书斋的,林承安攥紧拳头,像是下定了莫大决心,道:“娘,你别劝我了,我不想回去,念书一点儿也不快活,还是伺候那些田地好,它们不会说话,伺候好了就有收成,我以后就在家营务庄稼了,我哪儿也不去。”
说罢,拿过林爹留下的锄头,单薄的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林承安一点儿也不想识文断字了,在书斋的三年没给他留下任何好的念想,他现在认了命,下半辈子就在泥巴里过活。
就算以后大哥接他们去城里住,他也不去了,就在东门村守着老屋,守着那些地,守着爹的坟,守着他的素素。
李金秀听完儿子的话心里难受,可她怎么舍得小儿子成为一个大字不识,完完全全的庄稼汉。
“站住!”李金秀喊住小儿子,好声好气道:“咱不去白玉斋了,咱去刘秀才那儿念书,你跟轩文也有个伴儿。”
林承安嘴唇紧抿着,说什么也不去念书了。
李金秀气得用笤帚打林承安的背,林承安嘴笨,说不出讨饶的好话,站在原地任凭李金秀打,等李金秀心软停下来,他还是那句,“我不念书。”
“你!”李金秀扬起笤帚又要抽上去。
“婆婆。”听闻自己小夫君挨打赶过来的祁溯上前不着痕迹的将笤帚夺走,按捺住脾气道:“以后我来教承安念书吧。”
祁溯见不得林承安挨打,亲娘也不行。
李金秀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抓着的笤帚怎么就跑三房媳妇手里去了?
“你?”李金秀一脸狐疑的瞅着三儿媳。
祁溯道:“我从前在家也熟读了不少书,想必教夫君识字不成问题。”
李金秀一听这话瞬间活了过来,哎呀,她怎么忘记这知书达理的三儿媳了,承安现在最听媳妇的话,有媳妇教,他小儿子没准真能识文断字!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李金秀笑着将二儿媳叫过来,交代道:“春凤,把那鸡宰一只炖了,把鸡毛和鸡血撒地上,好好给家中去去晦气。”
今儿马春凤泼粪大闹白玉斋,实乃大功一件,彻底扬眉吐气成了婆婆眼前的大红人,都快越过温顺的冯圆去了。
“诶。”马春凤脸上堆着笑,忙不迭的答应了。
夜里,‘小夫妻’新房。
祁溯指头沾了药膏,正给小夫君额头上的伤口抹药,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冰冰凉凉的,林承安舒服的眯起眼睛,都快睡着了。
“来,抬手。”祁溯将林承安上衣脱了,勾着林承安的腰翻了个身,露出通红的脊背。
上面全是一条条笤帚抽过的痕迹,祁溯心疼林承安受委屈,低声道:“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就站着挨打,你不会跑?”
林承安趴在床上,下巴搁在枕头上,眼睛眨啊眨,小声道:“娘打我……怎么能躲呢?”
“嗯?”祁溯眯了眯眼,“要是我打你呢?躲不躲?”
林承安抓着枕头,使劲摇了摇头,“不躲,素素打我我不躲。”
祁溯低声笑了,眼底一片柔软,还是故作严肃压着声音教训道:“记住了,只不许躲我,以后别人不管是打你还是碰你,除了娘,你都得打回去,要是打不过就赶紧跑,一点儿都不能耽搁,跑回来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听着没?”
林承安愣了下,脸埋到枕头里,有些不情不愿,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让媳妇儿替自己出气呢。
见人不出声,祁溯在林承安身旁躺了下来,两人挤在小床上,说着只有彼此能听见的悄悄话。
“就像今日打登徒子这般勇猛,狠狠的打,不要怕。”祁溯手指勾玩着林承安的头发,神色慵懒。
自从打了那冯光远,素素都夸他好多次了,林承安脸红红的,道:“我不怕,谁欺负素素我就打谁。”
“若没按我说的做,我自然有法子折腾你……”祁溯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薄唇擦过林承安的耳畔,那灼热的呼吸全吹进了林承安耳朵里。
“好。”林承安摸了摸发痒的耳朵,从床上一骨碌儿爬起来,神情无比认真,“素素你就打我,我不会躲的。”
祁溯闭了闭眼,这不解风情的小呆子。
说实话,林承安不可能不怕,这是他第一次打人,心里又慌又乱,但他绝不后悔,重来一次他绝对比今日打的还重。
也不知道冯光远怎么样了,还活着没,他要是将人打死了,肯定是遭官府抓去的。
慌乱之下,林承安夜里做梦都梦见捕头将他从床上抓去,和素素阴阳相隔……
林承安的担心多余了,他那点儿力气只够将冯光远打晕。
这边冯光远从巷子里醒来,顶着张猪头脸气冲冲正往冯府赶,发誓要让他爹将林家人全抓起来给他出口恶气,半道上就被两个黑衣人拦了下来。
那两个黑衣人的手段比林家小儿子恐怖多了,五脏六腑都快被打出来,将他打得半死,临了往他喉咙里灌了毒药。
那黑衣人留下话,让他将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否则这毒药就会让他穿肠而亡,要是听话,每月都会给他送解药来。
冯光远哪里见过这阵仗手段,当即给吓得尿了一地,回府后被他爹看到脸上的伤追问起来,他也只说自己被马蜂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