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般做派?我日子过的逍遥,没什么不好的。再者,世子还不是一样?”
一样吗?
贺云清垂眸,“……我和侯爷可不一样。”
这句话说完,两人都是愣了一下,这话,好像不久前唐今才说过类似的。
半晌,两人同时笑了,气氛一松。
“侯爷那药好用,是哪来的药方,可否给我一份?”贺云清问道,上午被唐今一通按之后,他后背的疼痛消了不少,如今靠着墙也不难受了。
“不是什么药方子。”唐今一挑眉,“就是把活血的草药一股脑捣在了一起,主要还是靠手劲将淤血揉搓开。世子喜欢?若是喜欢,我可以再帮世子按一通。”
“……谢了,不必。”贺云清那点感谢的心思顿时消了,为什么这个人总能精准的踩在他的炸点上?
外头的雨劈里啪啦的下得极大,洞穴里的温度猛地降了下来,深深的寒意萦绕着两人。
唐今又添了几次柴,看着外面朦胧的雨景坐了一会,才去看旁边歪着头闭眼睡了过去,呼吸平稳的贺云清。两人坐的近,唐今便能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他还烧着。
她搭着贺云清的脉把了一下,半晌,熟练的把人捞了过来。
她的体温正常情况下是比普通人低的,毕竟一根草你要求她保持恒温37度太难为人了,但是她想的话,是可以任意调节体温的,再加上虽然不能过度使用但也可以偷偷用一小撮的内力,足够她保持体温像个暖宝宝一样了。
贺云清无意识的蹭了一下,靠着她安心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贺云清醒来的时候唐今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或是因难得好好睡了一觉的原因,他今天的状态好了一点,便站起身在洞外溜达了一圈。
下了一夜雨,虽然土地泥泞了些,但云雾缭绕,空气清新,鼻间还隐隐有股草木的清香。
草木清香,这味道昨夜安睡时好似也有……贺云清睁开眼,想了想,看了下周围的痕迹。
唐今没掩藏过什么痕迹,贺云清很快便分辨出了唐今的去向,顺着一路去找唐今。
唐今今日走得有点远,崖下雾气很重,五米外白茫一片,贺云清走着走着,从满眼绿叶走到了满眼红荫。
这处地方,开满了鲜红的杜鹃花,人身处其中,与白雾贴身,不似在人间,似身处仙境。贺云清忍不住慢下了脚步。
若是处境不是如此,他还真想好好欣赏一番美景。贺云清心里有些可惜,继续找着唐今的身影。
就在他越走越远,逐渐皱起眉时,突然听见一声野兽的凄厉惨叫,他一顿,迟疑了一下还是往那地方走。
目前看来那野兽方向与唐今是一致的,唐今身手虽好,但若是碰上什么野兽,也未必……想着,他加快了脚步。
走着走着,贺云清还没走出这杜鹃花林,便听见了拖行的声音。白雾浓郁,他没再走,站了一会,才瞧见一道黑色身影穿过云雾走来。
唐今一手抱着柴,一手拖着一头黑熊。
看见他,唐今挑了下眉。
倒是贺云清看见那只巨大的黑熊一时间也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世子身体好点了?”唐今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还问了他一句。
见他一直盯着黑熊,唐今便解释了两句。
这黑熊原本就这生活在他们目前住的那洞里,前几日应该是追着猎物跑远了,今天早上又跑回来了,想要袭击他们,唐今便诱着他寻了个地方让它合眼了。
唐今说的轻巧,贺云清却一脸复杂的看着那只不知是死是活的黑熊,顿时觉得以前的唐今对自己真是十分容忍了。
贺云清上前拿过唐今手上的柴火,没说什么。
两人安静的往回走,贺云清敏锐的察觉到唐今心情还不错。只是他不太猜得到原因。
回到洞穴前,见唐今熟练的开火准备弄早饭,贺云清也不好一直站着,便道:“我帮侯爷吧。”
唐今头也没回,“你风寒还没好,歇着吧。”
“……我还不至于如此虚弱。”
“那你把这皮毛拿去洗洗吧。夜间也能用来御寒。”
给谁御寒自然不必问了,唐今看起来可不需要这个。贺云清微微歪头,半晌,眼底漾笑意。
“多谢侯爷。”
好好的四个字让他说的,跟从舌尖滚过一圈一样悱恻缠绵。
“嗯。”唐今随口应了一下,相当残暴的徒手撕下一块肉,点点猩红溅到她那张仙人一样的脸上,顿时跟个魔头土匪似的。
贺云清默然无语。真是糟蹋了这么一张脸。
不过,他现在是真心觉得,唐今之前对他真是多有容忍了,他不觉得自己比那么一头熊耐打。
到了夜间,起了火,再有皮子盖着,虽然皮子味道难闻了些,但好歹挡风,贺云清皱着眉也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或许这两晚睡习惯了,睡着睡着,他便往唐今这边靠了,靠着唐今的腿睡得安逸。
唐今睁眼垂眸看了一下,又阖眼睡着了。
按理,再待个一天一夜,就有人来找他们了,结果直到又一天过去,唐今都没等到人来。
没人来,那便是有变。
唐今站在崖底看着那直直的山壁沉思。
今天唐今出去的有点久,贺云清等到下午还不见人,他疑惑唐今是不是出事了,找了下,竟没找到人,顿时心里越发烦躁不安起来。
到了下午,唐今才回来,一回来便朝贺云清道:“我找到一条小道,不过比较艰险,世子是跟我一起走还是在这等着。”
在这等着?贺云清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侯爷觉得本世子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
那便是一起走了。
唐今没多说什么,只说了句第二天再走。
第二天,贺云清看着那唐今说的“小道”,沉默良久,“小道?‘比较’艰险?”
唐今抬头望了下头顶几乎垂直的崖壁,“我观察过了,这面壁上刚好每隔一段距离便有踏脚的地方,只要落地别晃,不会怎样的。”
贺云清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他看着那几近垂直的崖壁,怀疑唐今是想趁此让他摔个半身不遂。
“……要是晃了呢?”
唐今摸了摸下巴,思量道:“每年的今日,我都会来此纪念世子的。”
贺云清没说话,就一双桃花眼没好气的睨着她。
唐今忍不住笑了几声,好一会,笑容渐渐淡下,她抬头看着头顶,清风拂过耳边的碎发。
清晨淡淡的雾气盘旋在崖底与山间,随着轻风肆意的被拉扯成各种形状。
这几天不是下雨便是阴沉沉的,难得今天出了太阳,斑驳的阳光刺破那绵似的云雾打在唐今脸上,她那双浅色的眸澄澈明亮的像是泛着光的琉璃球。
“晃了啊……”她神色淡淡,目光落在那一阶一阶的崖壁,好似在认真思考,又好似只是随口一句,用如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的语调,清越的声音在涓涓的泉水声与鸟雀的清鸣中响起——
“我会拉住世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