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都喊陆离的爷爷作老铁匠,老爷子靠一手出神入化的打铁手艺,爷俩很快就被这个淳朴的山村给接纳了。
陆离从小就跟着爷爷学习打铁,老爷子虽然没有教过陆离真功夫,但是却给他练出了一副好身板。
可惜爷爷在他九岁的那年就去世了,只给他留了一个古朴的木匣子,之后陆离就一直在村里吃着百家饭。
陆离的爷爷在村里的人缘非常好,平时经常帮那些有困难的街坊四邻打造农具。
淳朴的村民也懂得感恩,所以在他死后村里人都会帮衬着照顾一下陆离。
陆大勇是陆离的邻居,他从便小没有爹,听村里人说是在北面从军战死了,从小就是他娘带着他生活。
陆大勇的娘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乡下妇女,男人死了以后,她也没有再改嫁,就这么独自拉扯着陆大勇,还伺候着年迈的公婆。
以前陆大勇他爹还在时,会定期托人捎带回军饷,他战死以后,家里就没有了生活来源。
他娘不光要操持家务,还要耕种地里的庄稼,最终也是积劳成疾。
在送走年迈的公婆之后,没多久她就病倒了,常年靠着喝药维持着生活。
陆离家凭借着爷爷打铁的手艺,生活相对富足一些,爷爷除了平时爱喝几口小酒以外,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开销。
陆离小时候就会经常偷偷拿钱去接济这个邻居,他的爷爷虽然知道,但是陆离每次偷钱,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连藏钱的地方都不换。
陆大勇长得比同龄孩子高大魁梧,但是他的性格憨厚木讷,看上去有些呆呆傻傻的,村里的孩子都不怎么愿意和他玩,小时候只有陆离带着他玩。
陆大勇比陆离小了几个月,一直把陆离当成亲哥。
当然陆离从小就很关照他,就算买一串糖葫芦他自己也只是咬一颗,剩下的都会留给陆大勇,每当这时候陆大勇都会腼腆的接过来,冲着陆离憨憨的笑着说一句,“谢谢哥。”
魏开山在院子里大口啃着西瓜的时候,陆离一脸不情不愿的抱着酒坛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咚。”一个酒坛放到了石桌上。
“傻笑什么呢,还不去拿碗。”陆离没好气的催促着陆大勇。
“不就是喝你小子点酒吗,看你那一脸铁公鸡德行。”
魏开山一把扯掉酒坛的塞子,一股浓郁的桂花酒香就飘了出来。
他俯身在酒坛上贪婪的嗅了一口。
“极品桂花酿啊,这要二钱银子吧,你小子倒是舍得。”
边军都是大老粗,平时挣得饷银也并不多,有酒瘾的边卒喝的也多是一些粗制滥造的劣酒。
魏开山此时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戳在抠门鬼心窝子里的一根尖刺。
陆离也不是真的抠门,他平时战功得到的赏银并不少,只是他从军挣的大部分赏金都接济那些战死兄弟们的家人了。
陆离和陆大勇从小吃苦吃习惯了,两人也并没有军中老油条那些赌钱的坏毛病。
再加上魏开山平时很照顾手下兄弟们,从来不克扣粮饷,所以他们也就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这真的是最后一坛了。”
陆离和魏开山没大没小习惯了,边军士卒都以袍泽相称,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么多忌讳。
陆大勇把酒碗取来,倒了三大碗,三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陆离,你跟了我几年了?”魏开山又喝了一碗酒才缓缓说道。
“记不清了……十年?十一年?谁知道呢,魏叔你这是想赶我走?”陆离嬉皮笑脸的说道。
“北境出事了。”说着话魏开山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陆离没说话,盯着魏开山静等下文。
魏开山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把一份军中简报推到了陆离的眼前。
陆离看着密报一愣,伸手接了过来。
天武二十二年,七月十五,琴川城遭受鲜卑部落攻城,镇北侯王翦奉命率军驰援琴川城。
天武二十二年,七月十八,镇北侯率领象甲铁骑在仓河谷中遭遇伏击。
羯、羌两部共计8万铁骑于仓河谷中段夹击象甲军,三万象甲铁骑斩敌四万五千余人,受地形所限镇北侯未能杀出重围。
天武二十二年,七月十九日傍晚,历经一天一夜的血战象甲铁骑主力全军覆没,谷中尸骨成山血流成河,镇北侯王翦战死于仓河谷腹地,人头被蛮族割下挑在枪尖插于京观之上。
看到陆离放下军报后,魏开山顿了顿继续说道,“朝廷已经命龙腾城守军围杀这两部残兵了,同时以镇北侯统兵无能,有辱国威的罪名昭告了天下。”
“”
陆离看完这份军报久久无语。
陆离兄弟二人在西北逍遥惯了,他们是不太关心帝国的大小变故的,但是镇北侯王翦是他为数不多钦佩的帝国将帅。
当年陆家村惨案发生后,也是王翦率兵绞杀了靖南王的溃兵,最后还让手下兵卒把惨死的百姓埋葬了。
当初不是王翦率军赶到,陆大勇也就没有机会回到村里挖出尸体堆里的陆离。
这种恩情王翦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陆离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陆离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狠狠地摔在地上骂道。
“放他娘的屁,仓河谷在龙腾城以南百里,八万铁骑从草原无声无息的南下,龙腾城十五万守军都是一群猪吗?!”
魏开山还是第一次看到陆离如此暴怒,陆离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万事不争,极为随和,如果他统兵肯定像一名儒将。
“龙腾城到仓河谷距离不到一百五十里,如果有轻骑奔赴救援,凭象甲铁骑的战力足够撑到援兵到来!”
说完这话,陆离的眼睛里已经全是杀意,他此时的神态让这个炎夏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
魏开山看到陆离的状态不是很好,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用浑厚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陆离的肩膀说道。
“你说的这些明眼人都知道,龙椅上的那位更是心如明镜,只是当很多人都不希望镇北侯活的时候,那他就只能死了。”
“我楚汉帝国还剩多少能战之兵,庙堂上那些大人物不知道吗?象甲军已经是为数不多的边关精锐了,就为他们的一己私欲,就葬送了这北境屏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