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仓了,今天我们粮行一斗米只需五十文!”
淳安县内几个大的粮行都主动降价了,却也是罕有生意往来,只因百姓都跑去抓蝗虫回来烤着吃了,谁还买米啊?
这些商贾都提早嗅到了暴富的味道,跟着安化府的一些巨贾和世家屯粮,在灾荒初期就积累了大量的米面,本以为能大赚一笔。
谁想到如今除去屯粮成本,已经不赚钱了!
再这么下去,甚至都会会亏本!
“唉!还是没人买?降价吧!”
郑家粮铺内的伙计顿时面露惊容,“掌柜的,再降下去可就要赔钱了!”
掌柜的轻叹一声,“降吧!还能有什么办法!?再这么等下去,只怕要血本无归啊!”
谁能想到,凭空冒出来个李渊洛,硬生生地将大局扭转了!
伙计只好苦笑着换上了更新粮价的牌子,四十文一斗!
这个价格,已经很便宜了,白菜价。
“掌柜的,四十文?再便宜些,有多少我们县衙都要了!”
“哎呦原来是县衙的差爷!”掌柜的喜笑颜开的迎了出来,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差爷没开玩笑?有多少都要?”
身穿皂服的捕头便笑道:“自然!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我们县老爷说了,有多少要多少!”
粮店内掌柜和伙计对视一眼,谁人不知他们这个县老爷是个清官,好官,但也实打实是个穷光蛋。
哪来的钱买这么多粮食?
掌柜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若是旁人买这么多粮,他反倒要起疑心,可李轻舟买,多半是要用来接济百姓,嘿,简直是冤大头!
“卖!县老爷慷慨啊,谁说他对我们这些商贾格外苛待,我郑酉第一个不答应!”
捕头心中冷笑,这奸商!
要是换了他,肯定不会白白让这个郑酉赚了这笔银子去,便是县里征调又有何不可呢?
唉!县老爷还是心善啊!
“嘻嘻,就是不知县老爷怎么突然有钱了?可是哪里发了横财?”
捕头顿时不悦,“卖不卖?不卖我去别家了,少乱打听!”
“卖!差爷跟我来……”
类似的事情还在淳安县的附近上演,从淳安县衙门跑出去许多差役,都跑去各处卖粮去了,能买多少是多少。
此时,县衙内。
李轻舟眉头紧锁着,不知李渊洛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大人,为何要花费大价钱去买粮呢?要知道如今粮价溢出,大人有多少银子够使啊?”
李渊洛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反正不是我的银子,花了就花了,再者说,不就是囤粮嘛?这些商贾世家会,我也会!”
“……”
李轻舟嘴角抽搐的厉害,那些奸商是粮价低廉时囤粮,如今粮价溢出时卖出,可不是您这样不涨价都不买啊!
这不是上赶着当冤大头嘛?
只怕那些卖粮的人,这时候都躲在家中偷笑呢!
虽然银子不是自己的,可李轻舟还是感到肉疼,主要是不值!
此时,一旁的高峻岭却是一直没说话,沉思良久后似有顿悟,眼前一亮道:“恩师可是料到了后事?”
“啪!”
李渊洛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呸!你咒谁呢?”
高峻岭吃痛,忙解释道:“学生不是那个意思,恩师可是料到了有人不会坐视百姓一直吃蝗虫为生,才不计代价的囤粮的?”
李渊洛倒是对他刮目相看,“呀?长脑子了?”
高峻岭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恩师教的好。”
“嗯不错,就算没人管,一直以烧烤蝗虫为生,也不是长久之计,蝗虫并非无穷无尽,只能暂缓燃眉之急罢了。”
李轻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竟是自己小瞧了李渊洛了。
“大人真是慈悲为怀,竟甘愿高价卖粮,施恩百姓,下官至此对大人心悦诚服!”李轻舟被深深折服了,忍不住跪倒一拜。
他李轻舟平生以百姓为重,却是第一次见到同样以民生为己任的了!
李渊洛一愣,“我啥时候说买的粮食要白白给百姓吃了?”
此言一出,连高峻岭都露出不解之色,难道不是?
“那大人买来的粮食要做何用?”
“还用问?当然是等再高价时卖出了!你当我是傻子啊?真做慈善?”
一下子,李轻舟脸色变的极为难看,双眸中涌现出无尽的失望之色来。
没想到……原来如此。
是自己看错了人了!
他毅然起身,咬牙道:“若是大人真是这么想的,那……道不同不相为谋,下官告辞!”
说罢,强压着怒气拂袖而去。
高峻岭也是抬了抬手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
“你扭扭捏捏做什么?有什么话就说!”
“恩师真要这么做?”他脸色有些泛白。
李渊洛没解释,反而问道:“既然你已经想到了有人不会坐视不管,那么后续可有延展?”
“后续百姓无蝗虫可食,自然又需求粮食。”
“那么粮价会不会上涨?”
高峻岭面色难看,“那些世家和商贾,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推动粮价上涨,从中牟取暴利。”
“那就是了,这粮价涨不涨跟我没关系,卖不卖也是我的自由,你们却要先怪到我的头上?”李渊洛嗤笑道。
高峻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按照本心来讲,的确觉得不妥。
“唉!恩师无错。”
“可李知县之所以倾尽所有的帮助恩师,是笃定恩师是个心怀天下的好人,如今恩师却要买粮卖粮,作牟利之事。”
“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学生不能忤逆恩师,自会打断自己的双腿,如此,既不负恩师,亦不负苍生!”
李渊洛怒而起身,忍不住踹了他一脚,“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那你就等着自断双腿吧”
“柳庆,我们走!”
李渊洛怒气冲冲的扭头离去,身后的柳庆忙亦步亦趋的跟上。
“殿下莫要生气,动气伤肝。”
“别安慰我!你瞧瞧我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都以为是李渊洛是大奸似忠!”
“嘿嘿。”柳庆眯着眼笑出了声,“奴婢就不这么觉得。”
“哦?那你怎么觉得?”
“奴婢觉得呀,殿下时忠时奸!”
李渊洛似乎被他逗笑了,“哈哈哈,还是你聪明!”
柳庆察言观色,继续笑道:“殿下无非是懒得解释,可事在人为,殿下做什么,殿下知道就好,何须向他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