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的话犹如一道怒雷,在殿内炸响,振聋发聩。
“陛下息怒!此乃臣之疏忽……”庞兴朝咬了咬牙站出来道。
他乃是户部的尚书,无论如何,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此重大之事,却被下面的人搞成这样,形同儿戏,正如梁帝所言,全是一干蛀虫啊!
梁帝仍不解气,继续怒喝道:“不光是你!今日之事,朕要问罪整个户部上下!”
此言一出,下方所有人更是吓得战战兢兢。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来,俨然无法收场了。
梁帝的第一道目光看向了赵文远,他乃是户部的主事,是高峻岭的上级,将如此重大的粮册尽数交给一个新人来核算,他怎么敢的?
“赵文远!好大的一只蛀虫啊!”
这话将赵文远险些吓昏过去,他只是一个小小户部主事啊,放在京城里大小算个官,可当着殿上文武百官的面,当着梁帝的面,连个屁也不是啊!
他身体抖如筛糠,“陛下听臣解释啊!此事都是……”
李景曜恶狠狠的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如若不然,当心狗命!
赵文远吓得一颤,话锋一转道:“此事都是九殿下对我户部上下的污蔑啊!”
他眼睛通红,布满血丝,“陛下试想,南档房耗费了如此大的人力和时间,才勉强赶在时间截止之日将账册算了出来,若臣当真将这些账册都交由高峻岭一人,那么如何能按时交差?”
李景曜跟着发难,“是啊父皇,方才老九信誓旦旦,就连儿臣都被他骗了,可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
梁帝脸上怒容不由一滞,是啊,自己方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想通这个关节。
如此庞大的运算量,不是一个户部新人能完成的。
见状,李景曜幸灾乐祸的看了看李弘懿,老大,你不是能收拾烂摊子嘛,你收拾一个我看看?
今天殿上这一出戏码,可谓是他一手策划的,不仅要给老九一记重击,还要锉老大的锐气!
一箭双雕!
“是啊,陛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啊!”
李景曜一开口,立马有一批官员跟着附议。
正在众人吵闹之时,却不知何时,高峻岭手里拿了南档房的账本,仔细查阅一番后眉头不自觉皱起。
“这账目不对啊!”
嘈杂的大殿内突然响起他的声音,霎时间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他。
御史林清风仿佛被气笑了,“账目不对,方才大家都听到了,还用你一个罪臣复述?”
这狗东西,本来就看他不爽,现在又跳出来打岔,肯定跟老三是穿一条裤子的!
念及于此,李渊洛讥讽道:“怎么?陛下还未开口,怎么在这位御史大人口中,我这门生就成了罪臣了?”
林清风顿时脸色一变,这简直是在诛心啊!
他冷着脸道:“九殿下方才可是认罪了!”
“林大人这话不对啊,我认罪我的门生又没认罪,难道哪天林御史的恩师认罪伏法了,还要牵连到林御史头上嘛?”李渊洛笑嘻嘻道。
“哼!九殿下简直胡言乱语!”林清风冷哼一声,“本官不与你掰扯!”
“林御史自知理亏了?”
“……”
林清风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高峻岭,陛下当面,你可不要乱说!”庞兴朝若有所思道。
却见高峻岭认真的摇头,“回尚书大人,我本以为是我北档房的账目核算错误导致对不上,一看之下才发现,是南档房的这本账目有一处错漏啊!”
庞兴朝眉头一皱,连忙走了过去。
“尚书大人看,这处错漏实在太明显了,下官拿到一眼就看出来了!”高峻岭认真道。
顺着高峻岭所指的数目看去,庞兴朝顿时也发觉了。
“这……”
郭悠之原本死了一半的心活了起来,也走了过来,激动道:“什么?难道不是我北档房的账目出错?”
这一幕看得梁帝更为恼怒,“到底是哪出现了错误?”
户部上下众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忙一个个凑过去仔细核对起来,今日真是小刀拉屁股,在殿上给大家伙儿露了一手了!
户部的脸面,都丢了个干净!
核对了半天,郭悠之率先面露喜色的喊道:“没错!还真是南档房的账目出现了错漏!”
他心底都有些热泪盈眶了,原来竟是闹了个大乌龙!
“哗!”
此言一出,群臣色变。
这些户部官员的脸色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尤其是那些本以为安然无恙的南档房官员,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什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当他们再次复核时,却骇然发现,真的是他们南档房的账目错漏!
赵文远此刻脸都绿了,什么?不是北档房的问题?
那自己等人不是被“冤枉”了?
他心里有种难以发泄的憋屈感涌上心头,明明不是自己的锅,如今却牵连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呼!冷静!
所幸自己刚才抵死不认,没有在陛下面前露出马脚来。
想不到高峻岭这狗东西还真有点本事,还真将这账目给算出来了,不过也好,这么一来,自己也有一份功劳。
他连忙痛哭流涕道:“请陛下明察!我等北档房之人夙兴夜寐,呕心沥血,这才将账目核算出来,就算其中出了什么错漏,也绝不容任何人轻辱!”
这话就是在针对李渊洛了,毕竟他刚才之言,就是冲赵文远来的。
李渊洛都有些佩服他了,这个嘴是真的硬!
不过他也没有反驳,若是因此能让便宜老子降罪,那是最好。
赵文远的策略无疑很有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梁帝脸上掠起一片羞愧之色,若真是自己偏听偏信了老九,倒真让这些有功之臣心寒了啊!
他刚要勉励几句,却见高峻岭脸色涨红,袖中的双拳紧握。
“陛下!臣有话说!”
赵文远顿时目光不善的看向他。
高峻岭却是视若无睹,方才李渊洛是如何对他的,他都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若是此时放任这种没脸没皮的家伙对恩师恶意中伤,自己与禽兽何异?
“赵主事方才所言,臣不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