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雅珺怔怔愣神。
自己这书……竟真的白读了？
她脸色难看，有些难以接受。
“还有什么？”她轻咬薄唇，不服气道。
“再赠五姐一首小作吧。”李渊洛沉吟后开口。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最后一句，正是方才他所言的出处。
裴廷勉彻底服了，眼前这位九皇子一直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深藏不露啊！
此子，李氏千里驹也！
“好！”
伫立在窗边良久的梁帝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叫好将沉闷的气氛打破。
顿时，众人脸色各有变化。
“儿臣（臣）拜见父皇（陛下）。”
“起来吧。”
梁帝走进来，伸手揉了揉七公主李梧桐的头发，温柔道：“磕到头了？父皇给揉揉。”
李梧桐哭笑不得，娇柔道：“父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在父皇面前你当然是。”梁帝爽朗的笑着，倒是让气氛没那么紧张了。
他又看向李雅珺，宽慰道：“书到什么时候都不会白读。”
李雅珺面色泛白，挤出笑容道：“多谢父皇。”
“嗯。”梁帝点点头，白了一眼李渊洛，“别听别人说什么，就坏了自己道心！”
李渊洛便老实的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裴廷勉却从中听到了弦外之音，这话看似是在宽慰五公主，又何尝不是对九皇子的提点呢？
深思起来，不像是责备，反而像是对九皇子的关怀，身为皇家子，要时刻注意一言一行。
至少他承认了李渊洛说的很有道理，而不是胡言乱语，故意坏人心术。
看着李渊洛低头，梁帝道他兴许是因为李嗣真的原因，对李雅珺也针对了些，不过方才他说的话倒是鞭辟入里。
老九，有大才啊！
梁帝眼神微微眯起。
先前他多半是在藏拙，遮掩锋芒。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一改往常的性子呢？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在御花园内的那件事，王钺说是几个皇子公主间玩闹，老八和老九不小心落水。
当时自己只顾着关心老八有没有事，却忽略了老九，导致他害了一场大病。
虽然老九如今活的好好的，可细思极恐。
怎么就偏偏是老九呢？
梁帝越想越不对，眼眸中的光芒越寒。
许久，他的思绪收回，这才注意到众人皆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方才梁帝的眼神，实在是吓人！
像是，要择人而噬！
李良弼还以为自己胡咧咧被听见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
父皇可千万别注意到我啊！
一旁的李玉宸却是双拳紧攥，紧张的脸色通红。
父皇怎么就注意不到我呢？
就连裴师傅都点头示意了，唯独对我视而不见，难道是我还不够努力的缘故？
是了！九哥方才的长篇大论虽然挨了训斥，可实则得了父皇认可，又借机展露了才情，可见野心不小！
反倒是自己，连一向引以为傲的课业也没有做好。
看来今后，还要加倍努力啊！
他胡思乱想着，却没注意到梁帝在他身上的目光停留了片刻，看的他心中暗暗摇头。
老十还是个闷葫芦，被他的母亲逼的太紧了。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良弼，面色一冷。
“老六！”
“儿臣知错！”
“……”
众人都懵了，怎么感觉到了老六这里，画风就不对了呢？
梁帝被气笑了，“你倒是认错认的快！你倒是说说你错哪了？”
李良弼不敢抬头，如数家珍的秃噜道：“儿臣不知……但既然父皇说儿臣错了，那儿臣就是错了！自古只有臣错无君错，只有子错无父错，父皇金口一开，儿臣没错也错了！”
“……”
梁帝嘴角一抽，大手一挥，指向门口。
“滚出去！”
“哎！好嘞！”
李良弼急忙起身，如蒙大赦般仓皇逃窜而走。
剩下李玉宸深吸一口气，行礼道：“父皇，儿臣也告退回去读书了。”
“嗯。”梁帝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他看了看李梧桐，李雅珺便会意，挽着她一同出去。
李渊洛将一切尽收眼底，梁帝进来的短短时间内，就足以看出诸皇子公主的性格之迥异来。
李雅珺，清雅隽秀似银狐。
李良弼，憨厚温良似驯鹿。
李梧桐，贪吃嗜睡似幼豚。
李玉宸，沉静阴郁似蛟蛇。
而老八李嗣真，骄横暴戾同鬣狗！
至于自己？李渊洛不好下定论。
堂内就剩下了裴廷勉、李渊洛和梁帝三人。
“额……陛下，臣是不是也该告退？”裴廷勉试探道。
“不用，你脸皮厚，待着就行！”
“臣还是告退吧！”裴廷勉尴尬一笑，告罪离开。
“哼！”望着他的背影，梁帝冷哼一声，“裴廷勉是个有学问的，只是有时候未免呆板。”
李渊洛不知他为何要说这些，刚想圆场，又听他道：“不过今日问的问题不错。”
梁帝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忽然话锋一转问道：“谁在逼你？”
他的目光定格在李渊洛身上，冷冽中带着一股审视，仿佛一张大网，让人的内心无处躲藏。
李渊洛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你不说，朕也知道！”
“你一直都在藏拙是吧？”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怒意，“若非今日裴廷勉提问，连朕也要被你骗过去！”
许久。
见李渊洛身体僵硬，他这才收敛情绪，眼神复杂。
刚才的试探已经见效，看来老九的确是逼不得已！
再伪装下去，有性命之虞！
若非如此，他不会显露锋芒。
念及于此，梁帝面沉似水，眸中蕴了真怒。
朕的儿子，安敢有人欺辱至此？！
“你今后安心在大本堂读书，一切有朕！”
说罢，梁帝疾步而出。
迈出大本堂的一瞬间，脸上已是布满怒容。
“王钺！”
身后的老太监应声道：“奴婢明白！”
说完，悄然消失不见。
跟在梁帝身边这么多年，对于帝心的揣测已经到了一种不言而喻的地步，自梁帝开口之时，他就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堂内独留李渊洛一人，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颓色？
试探、猜疑、安抚……
哪一环表现错漏，等待李渊洛的就是万劫不复！
还好，他成功做到了瞒天过海！
自此，那个废物九皇子，要一去不复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