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嗣真悲愤交加之际,梁帝看着李渊洛的眼神有些复杂。
虽说李渊洛不受梁帝待见,可毕竟是皇九子,是李氏血脉!
老八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但是对这个老九的了解,却很有限,只听闻他性子懦弱无刚,不堪大用,因此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两面。
皇室兄弟不睦是大忌,见此情形,吏部尚书祁元纬直接起身告退。
“陛下,臣先行告退。”
其他臣子也反应过来,跟着一齐退下。
不过心里对于今天的一幕已是有所揣测:内宫并非一片和谐啊!
且不说已及冠的太子、三皇子、四皇子,就连还未成年的八皇子和九皇子打起架来,都这般凶残,想来以后的摩擦更不可能少!
只是令他们感到疑惑的是,九皇子不是出了名的窝囊废皇子嘛?
怎么看着不像啊?
自投罗网,未免太蠢!
殿内。
随着群臣的退场,气氛骤然有些转冷。
李嗣真跪在一旁,不服气的瞪着李渊洛,落在梁帝眼中,又令他眼眸微眯。
想了想,他缓步走了过去,不咸不淡道:“伤势如何?”
“回禀陛下,无大碍。”
梁帝眉头不易察觉的一皱,看来自己的确忽略老九了,以至于天家父子,冷淡至此。
“起来吧。”
李渊洛没有客气,缓缓起身。
一旁的李嗣真也想浑水摸鱼,一道跟着起来,却被梁帝一个冷冷的眼神瞪了回去,露出委屈的表情。
梁帝懒得理他,看向李渊洛。
“朕记得,你今年该是……十五了?”
“回禀陛下,十七了。”
“……”
梁帝嘴角一抽,尴尬的嘀咕:“都长这么大了……”
紧接着,又干咳一声看向王钺,“太医到了没?”
“正在殿外候着呢。”
“让他们进来吧。”
不多时,太医给李渊洛诊治一番,巧的是这太医就是给李嗣真诊治那位,看了李渊洛伤势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鼻梁骨都断了,还跟没事儿人一样,再回想起李嗣真哭爹喊娘的样子,顿时高下立判!
而且身上都还有不同程度的伤势,八皇子下手未免太没有轻重了吧?
“殿下,接下来的处理可能有些疼,你忍一下。”太医好心提醒道。
李渊洛点点头,直接一口咬住了递来的锦帕。
整个过程很快,却看的梁帝触目惊心,明明疼的都快抽搐了,但硬是忍住没有哭喊出声,发生在老九身上,显然有些异常。
更和传闻中懦弱无刚的窝囊废皇子不符!
“为何不喊?”梁帝疑惑道。
李渊洛缓缓松口,额头已被冷汗打湿,声音微弱道:“因为没人能听到。”
“没人能听到?”
“臣幼时丧母,无依无靠……”
不必多说,梁帝顿时全明白了!
其实一句“没人能听到”,已经道尽了所有的心酸苦楚!
他心底没由来的一窒,说不出话来。
朕的儿子,何至于此?
眼前是两位皇子,老八老九都是自己的血脉,为何差距就这么大呢?
一个宠冠诸皇子,擦破皮都要在自己和皇后面前卖惨,而另一个骨头断了,却咬着牙把伤痛往肚子里咽!
连最基本的医治都享受不到。
何其悲哀?
他愤怒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强忍着问询清楚的欲望,他语气缓和道:“你先回去休养吧。”
李渊洛也不多说,起身行礼告退,一刻也不多留。
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李渊洛走后,梁帝便按耐不住了,劈头盖脸的问道:“王钺!朕问你,老九是怎么回事?”
王钺跟在梁帝身边二十载,自然清楚他在问什么,忙道:“九皇子一向疏离诸皇子公主,唯有跟六皇子称得上是有来往,加之性子软弱,不免受人冷落。”
“哼!”梁帝冷哼一声,这可不是冷落这么简单!
只怕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欺负!
念及于此,又剜了一眼李嗣真,这混账东西!
带头欺负老九的,肯定有他一个!
平缓了一下心中怒意,他皱眉道:“朕记得当初是赠了夏氏一个才人?再追赠个昭媛吧。”
王钺点点头,刚要下去。
又听梁帝冷不丁问道:“方才我见老九连礼仪都不全,大本堂他都没有去过嘛?”
王钺一愣,不动声色的看向李嗣真。
梁帝懂了,沉着脸点头。
“你先下去吧,朕有一些掏心窝子的话要跟老八谈谈。”
李嗣真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后背冒起一股凉意。
他挤出一抹笑容,讪讪笑道:“父……父皇,儿臣的功课还没做完,要不先回去了?”
“哦,不急,刚才听几位师傅说,你今日又没去读书?”
听着梁帝淡淡的话语,李嗣真不寒而栗。
“父皇,您听儿臣解释……”
“呀?朕这耳朵怎么回事,突然有些聋了……真儿,你来帮父皇看看,乖,很快的。”梁帝阴恻恻道。
“父……不!母后!母后救命啊!!!”
隔着大老远就听到身后殿宇内传出的惨叫声,李渊洛忍不住心情愉悦起来。
自己把老八得罪的这么狠,日后冲突更不会少,无论是跟他一母同胞的太子,还是生母萧皇后,估计都不会饶了自己。
但自己好歹是皇子,是李家血脉,命是肯定丢不了的。
顶多是被排挤出京城,这不正中自己的下怀嘛?
今日自己的操作成功勾出了皇帝老子的一丝愧疚,再努努力入他的眼,下回有机会就能提出封地的事儿了!
这波稳了呀!
谁说只有会哭的才有奶吃?
不会哭的,一样能吃着奶!
…………
回了安澜院。
不知是不是梁帝的吩咐,太医院已送来了许多药,甚至听柳庆说,每日太医都会前来诊治。
这令整个安澜院上下的宫女太监都感到诧异,这般待遇可是这废物皇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李渊洛被打成半残他们还有些冷嘲热讽,可如今却是惊疑不定。
就连柳庆都懵了。
“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渊洛哂然一笑,“我若说是陛下恩赐,你信嘛?”
“……”
柳庆眼神幽幽起来,得,不止有疯病,如今还癔症了!
李渊洛也懒得跟他解释,回想起他去景阳宫时没有一人拦着,只怕都在等着看自己笑话呢。
这安澜院上下,如今也就只有柳庆一人勉强可用!
要让自己入皇帝的眼,还差得远!
想了想,李渊洛吩咐道:“给我收拾收拾书本。”
“殿下要干什么?”柳庆不解。
“我身为皇子,自然是要去大本堂读书了,明日开始,一课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