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顾渊等人准备回东阳城述职。
一路上，淮阳郡的鱼市依旧热闹，鱼获并没有因为河神的死亡而减产。
顾渊驾着马车，车厢后面放着楚修、张八两，失去双臂的楚娇靠在车头，默默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顾渊可不识路，回去路上，还得让楚娇当向导。
镇妖司的马都不是凡马，体内有着妖兽血脉，只是没有开灵智，无法修行。
但即便是这样，常人也难以驯服。
可原本性情凶悍的妖马，此时却是极其老实，那硕大的马眼中甚至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楚娇瞥了一眼顾渊身上暗红色的血痂，打趣道：“你身上杀气忒重，妖马怕你呢。”
妖马怕的自然不是顾渊，而是他身上的血，蛟龙的血。
黑蛟敖泽，鲶鱼河神。
这两只都不是寻常妖魔，尤其是前者，身怀蛟龙血脉，背后的势力必然极为恐怖。
“不愧是蛟龙血脉，还真是可怕。”顾渊喃喃自语。
系统面板上显示，蛟龙寿命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年，而对方现在才活了一百来年。
按人族的寿命尺度来算，黑蛟敖泽在蛟龙中，只相当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如此年纪，便能和有数千年修为的顾渊抗衡，实力当真是恐怖如斯。
若是它老子过来报仇，自己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顾渊。
看来以后是不能出来了，唉……
自己现在好歹有镇妖司可以帮忙挡一下，蛟龙老子应该也不敢直接进攻镇妖司。
“……”顾渊垂眸沉思。
不过，那蛟龙跑来淮阳河作甚？
要拿当地百姓做血食？
现在这些倒也不重要了，顾渊心念一动，系统面板随即出现在自己眼前。
随着自己实力的增长，系统面板似乎也升级了，宛如一块全息投影的屏幕。
【斩杀玄阶初期鱼妖，总寿一千八百年，剩余阳寿三百七十二年，妖魔修为一千零二十年，吸收完毕】
【剩余妖魔阳寿：一千七百四十四年】
【剩余妖魔修为：一千一百三十三年】
妖魔随着修为增加，阳寿也会随之增加，就好比人族修炼成仙，延年益寿一般，顾渊对此倒也并不奇怪。
现在他所拥有的妖魔阳寿和妖魔修为，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但，它们身上有比妖丹、阳寿和修为更加珍贵的东西。
功法。
顾渊从它们身上得到了两门妖魔功法——《化龙妙法》和《碧水滔天诀》。
妖魔功法可以与人族功法融合，爆发出更加恐怖的威力，顾渊对此深有体会。
就比如当初从黑山老怪那里得到的《猩红瘟疫》，这些猩红煞气可以附加在身体，甚至是剑气身上，让“百步飞剑”变成“血煞剑诀”这样阴狠毒辣的杀手锏。
而且，妖魔功法明显要比人族功法更加稀有，顾渊也斩杀了不少妖魔，但之前得到的妖魔功法就只有《猩红瘟疫》。
现在又多了两门，可谓是多多益善。
千年河神，和乱世蛟龙的功法，自然不会简单，顾渊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之前它们两个还是轻视顾渊了，若它们联手，胜负犹未可知。
“……”
顾渊看向面板上关于这两门功法的描述。
【《化龙妙法》：可不断强化体内的真龙血脉，从而获得真龙之力】
【《碧水滔天诀》：可操控水流，变幻形态】
他心中有些犯难，修炼化龙妙法需要体内有一丝真龙血脉，自己是人族，何来龙脉？
想要获得一丝真龙之力，恐怕就只能强行吸收那黑蛟的妖丹了。
不过还是得回镇妖司一趟，或许在兜率阁，能找到新法子。
至于这《碧水滔天诀》，顾渊现在也不敢修炼，谁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长出鱼鳞，还是长出鱼鳃？或是修炼之后直接变成一条美人鱼？
若是人族真的可以毫无顾忌地修炼妖魔功法，那世上的妖魔恐怕早就被除干净了，哪还会妖魔乱世。
瞥头看向身旁失去双臂的楚娇，顾渊忍不住问道：“你的手以后怎么办？”
“镇妖司的天工部有法宝义肢，到时候装一对就好。”楚娇轻飘飘地说道，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法宝？”
“嗯，法宝，临行前陈百户给你的这对护腕就是法宝，名为天珠护腕，可以增强双臂力量和反应速度，你应该有感觉出来吧？”楚娇回道。
确实，当初若不是有这对护腕法宝，那河神差点就变成水珠逃走了。
而且当初那狐妖脚腕上的红线铃铛，也是一样法宝。
“法宝，很常见？”
顾渊心中好奇，若是法宝常见，那镇妖司直接可以批量制造“赛博朋克”的除妖人。
“哪会？这些法宝可都是价值不菲，你这对天珠护腕，若是放到市面上，可以卖数十万两白银的高价，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楚娇随即补充道：“我嘛，之前也攒了些嫁妆，用来买一个最便宜的法宝义肢，应该是够的。”
“怎么，不嫁人了？”顾渊调侃道。
“嘿嘿，男方多出些彩礼吧。”楚娇打趣道。
顾渊无语，怎么，江西人是吧？
……
马车在街上缓缓而行，很快就到了淮阳城城门口。
城门口，乌泱泱地围着一大群人，都是穿着粗布衣衫的老百姓。
男女老少，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齐齐跪在地上，神色肃穆，沉默地看着逐渐靠近的黑色马车。
其中，还有不少是孩子。
这些孩子被各自父母按着跪在地上，向着马车行来的方向深深叩首。
“顾渊，他们在感谢你呢？”
楚娇笑盈盈地说道，身躯朝青年微微靠拢。
“有什么可感谢的，不过是自己的本分。”顾渊淡淡说道，既然穿上这身衣服，那自然就要做该做的事情，他又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能尽职尽责，就已经殊为不易了。”楚娇叹息道。
妖魔虽然力量强大，但镇妖司也不是吃素的，若真要除妖，这“河神”也没机会修炼成千年妖魔。
人族朝廷求的不是天下无妖，只是天下稳定。
若是天下无妖，那还要朝廷作甚？
朝廷高层与妖魔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吃人也好，杀人也罢，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百姓不必安居乐业，只要地方稳定就行。
只有这样，百姓才会需要朝廷，维护朝廷。
而妖魔也都是极为精明的，自然清楚朝廷打什么算盘，修行不易，自然是惜命的。
双方一唱一和，倒也使得天下基本稳定，只是苦了这些百姓，不仅要背负沉重的徭役赋税，还得遭受妖魔的屠戮。
若是反抗，朝廷都不用亲自出手，那些地方上的妖魔便会主动解决。
楚娇痛恨这一切，即便她家世显赫，但依旧对此现状深恶痛绝。
侧身看向坐姿挺拔的青年，脸上满是钦佩。
顾渊从未妥协过，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妖魔，他是天生的反抗者，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迹。
围在城门口的百姓齐声高呼：“多谢郎君除妖！多谢郎君除妖！”
“……”
百姓不是傻子，清楚这五百年都干了什么荒唐事，虽也是迫于无奈，那淮阳河里无数孩子的冤魂却是实实在在的。
此时，这位驾车的俊朗青年已然成为了淮阳百姓心中新的神明。
他们不知道这青年的姓名，但见青年容貌俊朗无比，便亲切地称为——郎君。
河神庙里的河神雕像已经被人推倒了，工匠们正在雕刻新的神像，河神庙的名字，也被改为了“郎君庙”。
出城十里，百姓跪送。
天色阴沉，小雨霏霏。
楚娇抬头看着天上的那一团团乌云，叹息道：“百姓苦楚，天公垂泪。”
顾渊神色漠然，目光平静，一双漆黑眸子如月下寒潭，看着天上那层层叠叠的黑云，幽幽一叹。
天公垂泪，我无泪。
有的，只是满腔怒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