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熙茵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夏日,她想起她求乐宁公主保二殿下一命时的情景,她那时又是跪下又是哀求,最后乐宁公主才点了头,那这一次呢?不会再那么容易吧,她可是要为姚嘉纾说情啊……
“邢少爷,令妹应该有和你说那日御花园里发生的事吧,如此,你还认为本小姐求几句,就有用了吗?”韦熙茵想起之前她和邢筠倾的谈话。
“这……”想起这事,邢允侥突然也没了把握,心下也觉得姚嘉纾是活该:“唉~你说这姚嘉纾当初说那么狠的话做什么?这不是白白给她自己断后路嘛!”
“所以现在是没有任何法子了,最早明日,姚嘉纾便要被处刑了……”韦熙茵的眼里这时看不清任何情绪。
邢允侥见着面前的人死气沉沉,不由又严肃地问了一句:“韦熙茵,你是真想救姚嘉纾的命?”
韦熙茵回了一个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邢允侥一抿嘴,道:“好,既然你真想救她,本少爷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韦熙茵眼里好像又看到光一样:“先说好,劫狱劫囚这种事本小姐是不会做的!”韦熙茵纵然是想要姚嘉纾活命,但若是这样救了她,今后怕也只能过躲躲藏藏的日子,这不是韦熙茵愿意看到的。
邢允侥一笑:“韦小姐倒真是会想,放心,本少爷身为冀国的朝臣,可不敢做下触犯我冀国王法的事情。本少爷说的这个办法呢,是要韦小姐进宫面见太子一面。”
韦熙茵一听立马就否决了:“你是让本小姐向殿下求情?这不可能,殿下和乐宁公主一样,是绝对不会饶了他们沐党!”
“欸,你别急着摇头啊,本少爷的话还没说完呢。本少爷不是让你去求太子,那个你……你和德安宫那位的亲事,本少爷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可这圣旨已经下了也没有收回的可能了……”
韦熙茵睨着眼紧盯着邢允侥:“你到底想说什么?这和救姚嘉纾有关系吗?”
“有啊。”邢允侥耸了耸肩:“韦熙茵,你何不进宫以你和德安宫那位的亲事来让太子殿下放了姚嘉纾?”
“什……什么?”韦熙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伸手直指着邢允侥的脸:“邢允侥,你胆子够大啊!你让本小姐去威胁殿下?”
“韦熙茵,你这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这哪里就是威胁了……”邢允侥心虚着,话音都低了几分。
“呵~”韦熙茵被气笑了:“是本小姐太傻,竟然会真信你有办法能救人。邢允侥,本小姐请你现在就走,离开韦府!”
可邢允侥仍旧稳稳地坐在椅子里:“韦熙茵,你这是不打算救人了?这个法子本少爷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到的,你还不领情赶我走?”
“就赶你了!早该赶你走了!你自己说说你这是什么馊主意?”韦熙茵气呼呼地冲着邢允侥吼道:“让本小姐去威胁太子?你这是救人的法子吗?你怕不是还想把本小姐也搭进去吧?”
“喂!韦熙茵,这哪里就是馊主意了?你仔细想想看,你爹韦太傅这次在除掉沐党之事上立了多大的功劳,太子殿下怎么着也会卖韦太傅一个面子吧,虽然你这亲事是无法改变了,但你好歹也能拿这事来利用利用吧,你到时见到太子殿下,你就和太子殿下说若是不饶姚嘉纾一命,你就誓死不嫁,太子殿下是绝对不会让你真的死的。有道是‘君无戏言’,这亲事要是最后成不了,丢面子的也是太子殿下……”
“邢允侥!”韦熙茵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话,忍不住上前就揪住邢允侥的衣襟痛打一拳:“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滚,你这就给本小姐滚出去!”
“嗷~”邢允侥吃痛,他没想到韦熙茵一个小小女子力气却那么大,他被拽推着往厅门挪了好几步:“韦熙茵,你下手轻些啊……本少爷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韦熙茵气得甩了甩手:“你好心?邢允侥,你摸着你自己的心问问,你这是好心吗?”
“本少爷当然是好心好意了!韦熙茵,你自己好好想想,本少爷说的到底有没有道理!”邢允侥边说着,低头还整理了下自己衣裳。
韦熙茵定了定气,再看向邢允侥时,已是一副冷静的模样:“本小姐上次进宫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太子殿下就已经和我说过,他不会忘记我父亲这些年为他还有为冀国所做的一切。太子殿下向来是有情有义,处事更是赏罚分明,其实根本就不用拿我爹的面子,殿下他心里都是有数的。邢允侥,你说殿下会看我爹的面上多少会点头答应我的请求,可我若真这样做了,又是在寒碜谁呢?你也一定还不知道吧,就在一个月前殿下抓获沐党的第二日,殿下就来了韦府一趟,你猜殿下那日和我说什么了?殿下他给我了恩典,殿下说日后若是我的请求,他都会答应……”
邢允侥听到这里一脸的震惊:“天呐!这……这是真的?那你还在这里急什么?还不赶紧去和殿下说,这样姚嘉纾就能得救了!”
韦熙茵却摇了头:“不,虽然殿下给了我这个恩典,但我却不能在这事上求他。我爹说的不错,这恩典不是我用来触犯王法的。”
“触犯王法……这,太傅大人是不是夸大其词了,救姚嘉纾不算是触犯王法吧?”邢允侥只觉得承玙突然也太宠韦熙茵了。
“邢中庶子,你是这么想的?那之前又是谁在说留姚嘉纾一命会给冀国日后留下隐患的?”韦熙茵语气不无讥讽。
邢允侥瞬间语塞:“我……”
韦熙茵转眼又一阵沮丧:“我爹他并没有夸大其词,姚嘉纾她如今确实是以罪犯家眷的身份入的狱,而救她,也的确是在和王法抗争,不是吗?”
邢允侥沉默着,所以在他看来,姚嘉纾最后只有是和她父亲一样死去这一条路可走。
“和你说这个,是想告诉你,威胁殿下这件事我是绝不会做的!还有,我也不会利用殿下对我的恩典便逼着殿下应下这事,这样就算是救了姚嘉纾,她今后也会是带着负担活着,我想她也一定不希望殿下对她是带着恨意饶她的。”
再一次听到“威胁”这两个字,邢允侥心里就是一气:“韦熙茵,本少爷是真的搞不懂你,你知不知道这世上除了乐宁公主,还有谁能得殿下这么大的恩典?就连世子都没有你这福气!你口口声声说这样是威胁、是利用?好好,那你就当是威胁是利用好了,只要能救人,管那么多做什么?还有,你以为姚嘉纾和德安宫那位一样?你想着殿下能自己想通放了她?可笑,太可笑了!且不论她和沐轼玄的关系,就她上次对乐宁公主大不敬的态度,太子殿下不恨她才怪了!”说着,邢允侥咧起嘴,指尖摸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韦熙茵:“咦?韦熙茵,本少爷突然发现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怕伤了太子殿下的心吧?”
“你说什么?”韦熙茵一脸莫名其妙。
邢允侥笑着:“难道不是吗?你本可以直接去求殿下放了她一马,可你却在这里犹犹豫豫、瞻前顾后,话里话外还都顾及着太子殿下……你说你这么喜欢太子,最后太子殿下却把你指给了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心里一定有那么些不甘心吧。”
“呵~哈哈哈……”韦熙茵似乎是被这话逗笑了:“邢允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儿女私情?”
邢允侥一副猜透了的眼神看着她:“怎么?本少爷说对了,韦小姐恼羞成怒了?”
韦熙茵这下真的露出了冷冷的笑容:“邢允侥,你可真是正事办不了,胡言乱语的本事倒日渐精湛啊!”
邢允侥撇撇嘴,不再说这茬了:“看来韦小姐是不打算救姚小姐了。”
“邢允侥,你也别以为本小姐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韦熙茵冷眼盯着眼前的人,含着告诫的语气道:“本小姐不管你对殿下的怨气有多大,但你若想利用本小姐来惹殿下的不痛快,那本小姐劝你还是省省这力气吧,你别白日做梦了!你想让太子殿下丢了颜面?可你也不要忘了,就算太子殿下是饶过二殿下一命,但他们兄弟间不合这事实也是永远不会变的,所以二殿下成不了亲,又干太子殿下何事呢?百姓们就算要看皇家的笑话,你认为是太子殿下会在意呢还是陛下会在意啊?”
自然是都不会在意……邢允侥笑道:“韦熙茵啊,你这一番话是真该让德安宫那位听听,自己即将要过门的娘子却对他这个夫君的颜面这么不在乎啊。”
“没有其他事情,你真的可以滚了!”韦熙茵看着邢允侥就来气,转身背对了过去。
邢允侥今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好心情,在韦熙茵对他下了几次逐客令的情况下,他竟也不生气:“好,本少爷走可以。不过,既然韦小姐这么在乎太子殿下,那本少爷就只能牺牲牺牲舍妹了。”
“什么意思?”韦熙茵这时转头又看向了邢允侥。
邢允侥一副做了好事的模样:“唉,谁让韦小姐不愿去求太子殿下呢,那本少爷就只好让舍妹明日一早进宫去陪乐宁公主咯。”
“你是想让筠倾去到乐宁公主那儿求情?这……能成吗?”韦熙茵心下担忧着。
“能不能成本少爷保证不了,但是试一试总是好的吧,况且乐宁公主待我家筠倾又那么好,我家筠倾又会哄人开心,应该、大概、可能有希望?”邢允侥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那……那要是这样最好不过了,只是这事不会牵连到她吧?”
“放心,乐宁公主对我家筠倾可宠得很,筠倾和姚嘉纾也接触过几次,对于姚嘉纾的入狱,我妹妹也是惋惜的,反正只要这事是背着太子殿下求的,就算不能成我妹妹也不会有事。可万一倒霉被太子殿下看到了,这不还有我爷爷嘛,到时让我爷爷进宫把她领回来就好。”
韦熙茵点头:“嗯,如此我先在这里谢过令妹了。”
“无事,太子殿下回了宫,如今也过了那么长时日,又有乐宁公主在,我、夕朗还有世子我们再进宫求求情,就算太子殿下再气,可也法不责众不是,放心吧,一切事在人为。好了,不早了,本少爷也不多废话了,这就先告辞了。”说完,邢允侥便出了厅堂。
“邢少爷慢走。”和邢允侥聊完后,韦熙茵比之前要放松许多,至少她又看到了希望。
翌日。
东宫——行云殿。
刚陪着璇宁用完了早膳,承玙便又不得一刻清闲就来了行云殿批阅折子。
看着左边案角堆起的一摞摞批完的奏折,承玙难得在处理政事的时候笑了,总算是比之前轻松了许多啊!
常禄一旁瞥见,今日他倒是没有像往常一样也跟着笑:“殿下,奴才有事禀报。”
“何事,快说。”承玙道。
常禄回想了想,道:“殿下,此事和韦小姐与德安宫那位的亲事有关。”
“哦?怎么了?不会是太傅对这亲事有何想法,为这事进宫了吧?”承玙问着。
常禄低声否道:“不,不是太傅大人,是……是德安宫那位。”
“什么?”承玙一愣:“他?他为这事来东宫了?怎么,他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迎娶韦家小姐吗?”
常禄又否道:“不,殿下,德安宫那位是来……是来请殿下收回旨意的……”
“你说什么?”承玙翻着奏折的手一顿,转头盯着常禄问着:“他……他竟要孤收回这赐婚的旨意?他疯了?”
常禄吓得一抖,他就知道他说了这事他家殿下是一定会气的:“奴才也不知道,就……就殿下出宫了几日后,他就拿了圣旨来东宫找殿下您收回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