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岩山。
戚傲从带着兵马已经在山脚下的一片密林里守了四个多时辰,就如太子信里所说,太子他会把大将军的所在之处用传信让戚骐缨知道,如此好能避开他们直接回京,但也怕有意外发生,所以前面的一路上戚傲从都有派人暗中盯梢,一旦戚骐缨被大将军他们发现,便立即发出信号。
正在戚傲从焦急等待时,一个侍卫驾马赶回来禀报:“将军,戚卫率率兵正往这边赶来,想是躲过了姚大将军的大军!”
“确定吗?他们没被大将军的人发现?”戚傲从问道。
“属下确定,属下只见到我冀国的旌旗!”
“好!”戚傲从振臂一呼:“只等戚卫率赶到这里,众将士便随本将回京城!”
秋风凄凄,京城内外充斥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耳边是一阵一阵的风声,沙尘卷入了眼里,姚觉澄和他身后的一万大军又在原地等了近半个时辰,直到沐家的暗卫来报,姚觉澄便一下子气急败坏来:“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绝不会有假,我等是亲眼看着戚卫率转向黎岩山的方向去的!”
“黎岩山……这小子是想从行宫的后山小路穿回京城啊!呵,也算是有些脑子!”姚觉澄紧握着拳头:“既然现在计划有变,众将士听令,即刻便随本将军赶回京城,我等在京城西门前将他们拦下!”
“是!”万军齐呼,驾马调头奔向京城。
而此时的京城却早已是另一片天,各城门紧闭封锁、两军对峙,只等当今太子出现。
东门前,太子太傅韦蔼元领军三千守在城门前,对面的是当朝丞相沐轼玄。
昨日深夜,沐轼玄就收到了消息,而等他带人赶到的时候,便已见着他的同僚守在了城门前,难得他们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在这里站了整整一夜。
心下盘算着时辰,姚觉澄是该早就传来消息了,可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沐轼玄心里便也升出一股紧张感,然而在面对他面前的人,他也还是要摆出一副得胜的姿态来:“韦太傅,你我在朝为官数十载,本相今日还是第一次见你身着戎装,怎么样?韦太傅,这身盔甲还合身吧?”
韦蔼元正容亢色:“托丞相大人的福,下官此生也有幸能穿上一次,这盔甲还是先帝当年赏赐的,下官这么些年一直珍藏着,今日总算是能上身一次,自然是合身的。”
沐轼玄哈哈大笑,道:“本相倒是忘了,韦太傅是先帝当年钦点的武状元,更是赏赐了让所有将士都羡慕不已的金盔护身甲,事有几十年了,韦太傅今日若不提起,本相这糊涂脑袋怕就不记得了。”
韦蔼元言语讽刺道:“丞相大人的这话就谦虚了,今日能在京城做下这样精心的布署,糊涂的脑袋可想不到啊!”
沐轼玄冷冷笑着:“再精心的布署,也不及韦太傅的手段,昨夜处理那些值守城门的侍卫花了韦太傅不少功夫吧?”一想到自己的人全都被他们抓去了,沐轼玄恨得牙痒痒。
“哪里,这都是世子的功劳罢,下官只是负责守在这而已。”
沐轼玄冷哼:“韦太傅还真是太子的好老师啊,为太子是尽心尽力,也不知道太子许了韦太傅什么好处。”
韦蔼元侃然正色:“下官身为臣子为陛下尽忠,身为老师为太子殿下护平安护前程,下官所做的,都是为臣为师该做的!至于丞相大人所说的太子殿下许了下官什么好处,于下官而言,冀国江山太平安泰就是最大的好处!”
“呵呵~”沐轼玄轻笑着,眼里满是不屑:“韦太傅还真是对冀国忠心一片,不过这样的愿景韦太傅怕是看不到了,太子要让你这个老师失望了啊!”
韦蔼元知道沐轼玄所指何事,他也不会嘴下给人留有情面:“太子殿下这些年来监国理政,每颁布的政令都是利国利民,倒是朝中有些奸臣贼子处处祸害我冀国!”
“奸臣贼子?”沐轼玄瞪着眼睛,一副秉公办事的态度扬言道:“韦太傅倒也不必这样说本相,本相今日率兵至城门是为我冀国江山社稷考虑!是,可能本相的做法太过偏激了些,但也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护我冀国河山!陛下已是多年未理朝政,太子也从不听老臣等的劝谏,本相今日实属迫不得已而为之!”
“丞相大人,下官刚只是说朝中有些奸臣贼子,可没有说这奸臣贼子是丞相大人您啊,丞相大人倒是不必心虚承认的。”韦蔼元看着眼前的人表现出来的一副直谏忠臣的模样就只觉得卑劣!
“韦蔼元你……”这是沐轼玄少有的不淡定,但也很快就镇定下来:“呵,韦太傅,其实你真不必把本相看作是恶人,说来,你我都在朝为官,政见上不合这都是小事,而因为小辈们的事,你我本该是能结为姻亲的,如今看到我们站到彼此的对立面,本相心里也不少惋惜啊……”
韦蔼元看着假模假式的沐轼玄,眼里不无轻蔑。
见韦蔼元没有说话,沐轼玄便又继续开口:“不过想想,韦太傅身为太子的老师,为着自己的学生自是没有错的,但是本相有一言希望韦太傅能够明白,那就是如果自己的学生犯了错,做老师的可不能一味护着,韦太傅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韦蔼元冷眼道:“太子殿下若是真的做的不对,下官自会劝谏!”
沐轼玄听着笑了笑:“好,只要有韦太傅的这句话,本相就放心了!本相知道韦太傅这些年也是受了太子的蒙蔽,才不知乐宁公主的身世,本相也自是知道韦太傅忠心为国,断不会看到我冀国山河不保!”
韦蔼元这时也笑道:“丞相大人说笑了,有崇德侯世子在,不愁我冀国江山不保!”
东门内,两人针锋相对,而城西门外的五里处,就在戚傲从、戚骐缨要赶回京城时,姚觉澄带军从一侧追赶上来将他们全部包围住了。
姚觉澄驾马来到他父子二人的面前:“好啊,戚将军这是打哪探得的消息,亲爹赶来救自己儿子了!”
“姚大将军,本将好意劝你一句,及时收手,否则便是自寻死路了!”戚傲从冷声道。
姚觉澄自然不会理会戚傲从的这句话,他转向盯着戚骐缨,厉声问道:“说,太子和乐宁公主在何处?是否就隐藏在这大军之中?”他早就从他岳父那里得知此次戚骐缨回京身边没有太子和乐宁公主,这颇为蹊跷的事让他们心疑,而此刻他在这里见到了戚傲从,这不得不让他开始怀疑太子和乐宁公主就藏于在万千将士里,不然戚傲从何至于带军出城护他们回京?
戚骐缨如实答道:“两位殿下可不在这里,大将军可以让路了?”
“不在这里?戚卫率,本将军知道你奉太子命令行事,但你若因此而欺骗本将军……”姚觉澄一脸不信,目光扫过他父子二人身后的大军:“本将军不介意与你们兵戎相见!”
“姚大将军,这是要自相残害?”戚傲从悲愤道。
姚觉澄冷笑回着:“本将军也不想,但若你们不把太子和乐宁公主交出来……本将军也只好动手了!”
戚傲从戚骐缨相视一眼,最后戚骐缨听从之前太子与他说的话,对着姚觉澄开了口:“大将军,两位殿下确实不在这大军之中,乐宁公主在哪儿骐缨不知道,但是太子殿下,此刻正在京城里!”
“什么?京城里?”姚觉澄顿时一惊,不可置信的目光转向在了戚傲从身上:“太子回京了?”
戚傲从没有给以正面回答:“此事本将不知,自太子殿下出宫后,本将至今都未见过太子殿下。”
姚觉澄又把怀疑的眼神投向一侧的戚骐缨:“小子,你可莫要骗本将军,太子和乐宁公主他们人究竟在哪儿?”
“大将军,骐缨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太子殿下眼下真的在京城,若是骐缨猜的没有错,太子殿下昨日就已经回了京城!”戚骐缨这下不禁腹诽:这姚大将军疑心病可真重,他都说实话了却不信他!
昨日就已经回了京城……这句话在姚觉澄的耳里散不去,这又让他想到昨晚他的女儿来军营里找自己的事:如若不是太子回来了,纾儿知道太子的计划,为了帮太子,如何会想到给他下药呢?
看到姚觉澄脸上突然变幻莫测的表情,戚骐缨不免道一句:“大将军,骐缨把太子殿下的行踪告诉您了,现在可以让路了吧?”
戚傲从也接道:“大将军,既然太子殿下已然是在京城了,那想必现在京城里尽在太子殿下的掌控中了,大将军与其在这里和我等浪费功夫,不如尽早赶回京城支援沐丞相为好!”
姚觉澄此时的心境却大有不同:继续在这里与之动武吗?可他就算赢了戚家父子又如何?何况他能预料到这战最后至多是惨赢,倒不如带着大军回京城,做最后一场的战斗!
“走,随本将军回京城!”姚觉澄高喊,驾马冲出了包围圈赶向与沐轼玄汇合。
待姚觉澄的兵马都已散去后,戚傲从转头对着戚骐缨道:“骐缨,你带着东宫的将士继续向左往北门赶回,那里有秦太保值守。”
“孩儿明白,爹一定小心沐党的奸计!”
“你也一样!”
父子俩暂别,各带兵马向京城赶回。
邢府,书房。
四人一早就已聚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承玙还是一贯的遇事冷静:“邢司士,一会儿沐党的这些罪证就由你来昭告众人知晓。”承玙把手边的折子一推。
“是,殿下。”邢昌清起身拿过案上厚厚的一摞。
邢允侥坐在椅上,眼睛却一直看向屋门。
承玙瞟眼就见着这厮不安定的样子,不由一斥:“邢允侥,给孤坐好!”
邢允侥一个冷颤回头,对上承玙那一双似寒冰的眸子,就这一日一晚以来,只要他出现在承玙的面前,无论他做什么,都能被承玙挑错处,他当然知道承玙这是在针对他:“太子殿下,臣是心里着急,不如太子殿下让臣出府探探眼下的情势?”
“不用,世子的人自会来报。”承玙淡淡道。
“可是太子殿下,昨日戚将军带着大军出城去,真的能及时赶回吗?”邢允侥一直担心着,因为这件事,他昨夜是一晚没睡好。
“孤相信戚将军,也相信戚卫率。”承玙端起一旁的茶杯,细心品了一口。
邢允侥双手摩搓着:“不是臣不相信戚将军、戚卫率,只是万一姚大将军他在城外与他们动起手来,这如何是好?”
邢廉诩悠心笑着:“允侥啊,太子殿下说得对,你呀,该相信戚将军和戚卫率的能力才是。至于姚大将军,若他知道太子殿下已回了京城,他聪明的话,就应该尽快赶回来帮他岳父才对。”
“那若是他不聪明呢?”邢允侥张大嘴巴一问。
“呵呵呵~若他不聪明,那他们姚府不就真的完了吗?”
承玙嘴角冷笑,听着邢允侥问的这一个愚蠢的问题。
“姚府完了……姚府!”邢允侥突然又是一个大叫,他这段时日一直只想着乐宁公主的事,倒把姚嘉纾的事给忘了说:“太子殿下,臣有事情禀报,和姚小姐有关!”
“既然是姚府的事情,那现在就闭嘴!”承玙一个厉色使过去:“待沐党官员全都抓获以后,他们的家眷孤自是会按我冀国国法处置!”
“哦……”邢允侥不再作声,姚嘉纾好几次对乐宁公主大不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承玙有多讨厌姚嘉纾,而他这个时候再为姚嘉纾说话,那跟着姚大小姐蹲大狱的人就是他了。
而此时的姚府也真的不安宁!
姚嘉纾辰时便睁眼起了身,在让府上的侍卫去外探回了消息后,曼儿送来的好几趟早膳都被她砸到了地上!
“小姐,您要再砸下去,府上的汤碗就要没了……”曼儿低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