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府马车上,曼儿见着自家小姐舒心的样子也免不了好奇:“小姐,您才和邢家兄妹俩大吵完一架,又是何事让您这么开心?”
姚嘉纾点点头,又不禁地扬起嘴角:“这俩兄妹确实能把人给惹生气,但有的事情,却也只可以让他们去做。本小姐第一次这么大发善心,他们应该会很感激本小姐了吧!”
曼儿听不懂自家小姐在说什么:“小姐,您能说明白些吗?奴婢愚钝,听不明白小姐的话是何意。”
姚嘉纾看向曼儿,若是以前她才不会特意和她一个丫鬟解释这些,但谁让她现在心情不错呢:“曼儿,你可知道刚刚本小姐在邢小姐的耳边说什么了?”
曼儿摇摇头,但她看得清她家小姐后来对邢小姐是下了马威的。
姚嘉纾笑着冲着曼儿勾了勾手指,曼儿凑到了自家小姐的身前眨了眨眼。
“本小姐刚刚把沐贵妃让本小姐做的事情告诉了邢小姐!”
“什么?”姚嘉纾的话刚落,曼儿就吃惊地叫了起来:“小姐,这么重要的事情您怎么就和邢小姐说了呀?”
对于曼儿这么大的反应,姚嘉纾选择了无视,继续沉浸在自己愉悦的情绪里:“正是因为此事如此的重要,所以本小姐才会告诉她呀!也是本小姐聪明,在那么一个眼见就要剑拔弩张的时候,突然想到把这件事说给邢小姐,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怀疑啊,哈哈哈……”
看着自家小姐仰天大笑,曼儿却一张要急哭了的脸:“小姐,您这不是故意泄露消息吗?”
“对啊!”姚嘉纾看不懂曼儿现在的模样:“曼儿,这不是你方才和本小姐说的,让本小姐和沐贵妃来暗的吗?怎么现在你又是这副表情了?”
“是,奴婢是和小姐您这样说的……可,可……”曼儿皱着眉眼道:“小姐,您把沐贵妃和您说的事告诉了邢小姐,邢府上下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小姐您这是站在太子殿下那一方与沐贵妃为敌了呀……”
姚嘉纾淡定地点点头:“对呀,昨晚本小姐不就和你说过了吗?本小姐是不会和沐家同流合污的!”
“小姐,奴婢认为小姐即使不与沐家同流合污,但也不至于就得罪沐家……”曼儿小心地劝着她家小姐,即使她知道她家小姐可能听不进去这话。
“曼儿,你是榆木脑袋吧!”姚嘉纾忍不了敲了曼儿的头:“你不会一直认为着只要一些事情暗地里和沐贵妃反着来,不拉到明面上沐贵妃就不会起疑了?你当她傻吗?”
曼儿揉揉自己的脑袋:“小姐,奴婢只是不希望看着沐贵妃再像今日一样来对付小姐……”
姚嘉纾嫌弃地瞟了一眼曼儿,她的这句话她都快听腻了:“曼儿,你要明白,只要我们做了不和沐贵妃心意的事情,哪怕是一件事,最后都免不了要被沐贵妃责罚。今日本小姐从她手里逃脱那是本小姐聪明,进宫的一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但就如邢少爷说的不可能永远有这样的好运气,所以曼儿,不要再指望沐贵妃将来有一日会对你手下留情了!”
“小姐……”曼儿现在一想到方才沐颖书那凶狠的表情心里就止不住的打寒战。
姚嘉纾不同,从她儿时至今,她接触过她姨母这么多年,她姨母什么样的为人她早就看清了,也就无所谓怕与不怕:“曼儿,打从本小姐记事起,就被沐贵妃利用了十几年,如今本小姐看清了,不会再傻傻地为她做事了。本小姐要为自己报仇,本小姐要把被她沐贵妃利用的这十几年来的委屈都给自己讨回来!”
“所以小姐,您便去帮太子殿下,以此来打击沐贵妃?”曼儿小声道着。
“不错!这也不能怪本小姐,谁让她那日那么狠心呢!”姚嘉纾眼里升起了仇恨:“所以曼儿,以后都不要再说类似的话来劝本小姐了,本小姐现在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本小姐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
那日毓清宫里,沐贵妃厉声的拒绝和嫌恶的表情,曼儿都是清晰地记在脑海里的,如今又看着她家小姐这么坚定地做下这个决定,她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是支持的。
“可是,小姐,您之前与邢小姐不和,您说的话,邢小姐会相信吗?太子殿下的人他们会相信吗?”曼儿问着这一关键的问题。
姚嘉纾定定地坐着,曼儿说的对,在太子殿下他们的眼里,她姚嘉纾、甚至于整个姚府都是沐党的人,他们和沐党势如水火,会相信她的话吗?邢筠倾、邢中庶子他们会托人去韦府先传个信吗?原本她想着赫谨行会给韦熙茵传信,可是他却那么不小心就被沐贵妃猜到了,他还有机会把这个消息传给韦熙茵知道吗?事已至此,她也只能把希望寄于邢家兄妹俩了:“此事关乎到太子殿下布局的成败,若本小姐是邢筠倾,一定宁可信其有把这事说与邢中庶子知晓,再又亲自去韦府送口信。”
“小姐,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沐贵妃让您去韦府,那小姐何不去韦府的时候再将此事告知于韦小姐或是太子太傅?这样也省得了邢家兄妹的怀疑。”
姚嘉纾摇着头,此举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曼儿,此事沐贵妃虽是让本小姐去打听,但本小姐拒绝过好多次,而且今日沐贵妃又看穿了本小姐的想法,现下恐她心里已在怀疑,本小姐担心沐贵妃暗里又派别的什么人去韦府,故才让邢家兄妹先去韦府报信,好让韦太傅多做防备。”
听完自家小姐说的,曼儿才渐渐想明:“还是小姐想的周全。”
主仆二人一路聊着,马车也很快就到了姚府,曼儿先从马车上下来,又双手扶着姚嘉纾走下马车:“小姐当心。”
两人踏上府前的石阶,正要踏进姚府大门时,姚嘉纾停了下来小声地嘱咐着曼儿道:“对了,曼儿,刚才的事情你可千万千万别和老爷说,知道吗?”
曼儿知道自她家小姐说的事情是指和邢家兄妹报信一事:“小姐放心吧,奴婢不会多嘴!”
“这就对了。”姚嘉纾满意地一笑,大步地踏进姚府大门,直朝着清秋阁的方向走去。
“小姐,那沐贵妃让您做的事,您打算何时去韦府呢?”曼儿后面小跑地跟着问道。
一听到“沐贵妃”这三个字,姚嘉纾的表情便快速地沉了下来:“没想好,反正这两日肯定不去,就让沐贵妃先急几日再说吧。”
曼儿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大好,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选择什么话也不说,在如何应对沐贵妃一事上,她家小姐一定比她要想的周到。
司马署。
钟离彦然听了邢允侥和邢筠倾的话后,也对姚嘉纾的举动和话语感到怀疑和不解。
看着钟离彦然蹙着眉头沉思了许久,邢允侥问道:“怎么样彦然?你如何看待此事的?”
钟离彦然抬眼看向自己左手边的邢允侥,转眼又看着在自己右手边的邢筠倾,道:“我觉得筠倾的猜测不错,姚嘉纾她可能真的幡然悔悟了。”
邢筠倾听到钟离彦然的这句肯定,眉眼瞬间弯了起来。
邢允侥问着自己心中的疑惑:“那姚大将军呢?他可是成天和沐丞相在一起!这又如何解释?”
钟离彦然被邢允侥的问题问住了,随后猜测了一句:“你说……姚觉澄会不会也是如此?他们姚家父女俩现在都是表面听从沐家?”
“不可能!我可是听说了,他姚觉澄的将士在军中可是不安分!”邢允侥不认同钟离彦然的猜测。
钟离彦然的眉心又拧到一块去了:“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姚嘉纾的话,我认为可以信一信,毕竟毓清宫那位的手段,为达目的可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明知道自己的侄女和韦家小姐不和,却还要让她侄女去韦府查探消息,呵~还真是舍得让自个儿的亲侄女跳入这个火坑啊!”说到这里,钟离彦然竟也觉得姚嘉纾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女子,被自己的姨母当作棋子一样的操纵。
“所以,姚小姐把这个消息告诉我们,同时她也是在自救!”邢筠倾道。
“对,筠倾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钟离彦然看向邢允侥,说出他自己的看法。
邢允侥看看自己的妹妹,又看看钟离彦然,他找不到可以反驳他们的理由,便也姑且信她姚嘉纾一次:“那我一会儿去韦府,让韦太傅这段时日多加小心。”
“还是我去和韦太傅说吧。你不太常去韦府,恰巧今日和姚嘉纾碰了一面后,转头就跑到韦府去,恐引人怀疑,沐家可都有眼线盯着呢!为防不测,我一会儿带着一些侯府的侍卫上韦府保护着韦府上下的安全。”钟离彦然谨慎建议道。
邢允侥点点头:“你说的对,这样做最好不过。”
两日后,卢丹城。
仲秋节使原本就繁华的街市更加花天锦地,戚骐缨高坐于马背上,率着长长的队伍从热闹非凡的城中行过。
街道的两边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元参、焉珀还有冷馨,即便在他们耳边的是欢呼愉悦之声,他们也始终端坐在马车里,五感于心,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戚骐缨同样,在繁花似锦的城中探寻着那藏在暗处里的危险。
余光一闪,戚骐缨拉紧缰绳,马长啸一声,紧接着便是数百的箭从街道的两边向他们射来。
“保护两位殿下!”戚骐缨一声高喊,所有的将士赶紧都紧紧地护卫在两辆马车前。
马车内,元参紧握着手中的佩剑,只待奸贼向他出手他便一招要了那人的性命。又想到之前潭雪嘱咐过的话,若非关系到生死,切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于是便又按捺住了此刻想要冲出马车的举动。
后面的焉珀和冷馨也集中注意力用耳、用心的注视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冷馨一手按着焉珀抓紧佩剑的手:“心静下来,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出手!”
焉珀对着冷馨点头:“明白!”
马车外,戚骐缨挥舞着手里的长剑将所有朝他射来的利箭全都打下,很快又一个转身一剑刺向朝他伤来的蒙面人。
街上的百姓们被这一幕早就吓得撒腿就跑,将士们一边保护着两位殿下一边又要小心伤了无辜的百姓,而他们眼前的黑衣人却是不管这些,只顾着自己的出手速度,好多的百姓都无辜被他们所伤。
戚骐缨为了避免更多的百姓受到伤亡,只能派了一个士兵去了当地的官府报信。
很快,沐家的暗卫听到风声后便快速地撤离了,一场腥风血雨就这样平息。
看着地上倒下的几个无辜百姓,戚骐缨也只能短暂地哀悼,转而便来到了一个蒙面人的身前蹲下,又看了看周围和他一样装扮的蒙面人,他们都身着的普通百姓衣着,戚骐缨冷眼看着,想来这些都是沐党的计谋了,他们的人混在百姓之中,便很难再发现他们了。
拿起了沐家暗卫手里的一支箭和一把刀剑,戚骐缨就走到了元参的马车前:“殿下,沐家的作案兵器,请殿下查探。”
元参抬眼,一手掀起帏裳,一手接过戚骐缨递给他的两件兵器:“知道了。继续赶路吧。”
“是,殿下。”
元参拿过后细细地观察着这两件兵器,箭头,箭羽,剑柄,剑身,似乎没有哪里不同,随之拿起了一旁的长帕将这两件兵器都裹好起来,他既然看不出这两件利器出自何处,那便要传信一趟去古月阁了。
此时的京城,姚府里,姚嘉纾坐在妆台上任由两个奴婢为自己打扮着。
曼儿一旁看着镜中的自家小姐,嘴上直夸赞:“小姐是越来越漂亮,之前脸上的伤现在是一点儿痕迹也没有,这样看着谁也想不到小姐之前脸上受了那样重的伤。”
姚嘉纾前半句听着笑容满面,后面的话她是一句都不想听:“曼儿,有一些事情过去了,也就不必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