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也觉得奇怪。
平叛这种事自然用不着王翦这位老将出马。
甚至王贲、蒙恬都不需要。
那个叫章邯的,还有内史腾他们就绰绰有余。
范季今天既然是来找自己商议这件事,怎么着也应该是叫他们一同旁听,而不是让韩非过来。
终于,在二人的疑惑中,范季说道:“平叛有上中下三策。”
“下策,尸山血海、一个不留。”
赢政一边咀嚼着范季的话,一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一旦有人危及大秦安定,他必然会直接下达杀令!
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国度,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但这样会有一个问题。”
范季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赢政的思路。
“是何问题?”
范季回道:“天下会人心惶惶,原本的各国遗民也会感到不安,即使没有参与反秦的人也会居安思危,唯恐陛下将屠刀指向他们。”
赢政听后沉默不语。
如果要以杀止暴,确实会面临这样的问题。
这样一来,杀的人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动则便是数以万计。
甚至,不比战争死的人少!
六国虽灭,但余孽尚存。
比如说,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韩非。
他就是韩国血脉。
他要是在韩国境内振臂一呼,说不定还真会有那些韩国之前遗留下来的权贵和百姓支持。
只不过韩非没这个想法罢了。
有自己和国师在,赢政也自信能吃得住他。
同样的,其它国家也有韩非这样的人。
旦自己血洗反叛势力,很有可能让他们惴惴不安。
再加上有心人的说服,为了自保,那些人反而会聚集到一起去。
“那中策又是何计?”
赢政突然想到范季说有上中下三策。
刚才说的只不过是下策。
“中策,则是擒贼先擒王,只杀先前的各国王室。”
赢政听后皱了皱眉。
这个办法的好处在于不用杀那么多平民百姓。
如果杀了那些王室成员,没有人领头,自然就不会出现反叛军。
这个办法,的确是比上一个要好一些。
但问题在于。
“如此一来,朕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人?”
当初有的国家是不战而降的。
既然要杀,那就要杀个干净。
但赢政之前答应过他们,可以留这些人一条性命。
现在又反过头来将人全部杀了,出尔反尔,有失威严不说,今后谁还敢为自己效力?
历史上对于赢政的评价有很多。
不外乎就是明君与暴君之间的衡量。
他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这点确实无需质疑。
不然也统一不了纷争了几百年的七国。
但是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嬴政从始至终都没有杀过一个功臣!
哪怕是在军中威望震天,功高盖主的王翦,最后也是善终。
卸磨杀驴这种人,他不屑于干!
他自信,只要有自己存在的一天,大秦之内,任你有通天本领,盖世之功都翻不起风浪。
只能为我所用!
事实也是这样。
所以在历史上,他前脚刚死,下面的人后脚就反了。
他不死,没人敢。
霸王项羽从江东崛起,短时间内就掀翻了秦国半壁江山。
听上去固然厉害,但这却是在赢政死后才发生的事情。
他活着的时候,哪怕是只有一口气在,这些人都不敢冒这个头!
范季不急不慢道:“所以本座这里还有一策。”
嬴政眼晴一亮,连忙问道:“哦?先生快快说来。”
韩非也朝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范季缓缓道:“不战,而屈人之兵。”
赢政略一停顿,方才说道:“先生的意思,是让他们打消反叛之心?”
范季这话听上去确实是这个意思。
不战而屈人之兵嘛。
怎么才能做到不动兵戈,又能让那些人没有造反的想法呢?
范季却摇头道:“是也,非也。”
你说的对,可是也不对。
赢政这下感到有些疑惑了。
他猜到了范季的意思,但是却没有说到关键的点子上。
“本座问陛下,若有叛军,那叛军从何而起?”
嬴政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先前诸国之余。”
有叛军,那也是之前那些国家剩下的。
范季又问道:“兵起于何处?”
这不是在问叛军是在哪里发生的暴乱,而是问叛军中的士兵是从哪里来的。
嬴政思索了片刻,道:“兵,起于民。”
接着,他眼睛一亮。
“先生的意思是安民?”
无论是反叛军还是他秦国的大军。
军队力量都来自于百姓。
古者寓兵于农,有事则战,无事则耕,暇则讲武。
脱下铠甲,拿起锄头就是耕种的农民。
穿上铠甲,放下锄头拿起兵戈,就是可以打仗的士兵。
军队,就是由这些百姓和百姓们的子弟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