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和张良琢磨了一路,范季今晚到底是去哪儿了。
他夫人都过来了,他却没看到人影。
紫女问小衣,小衣也说不知道。
但几人看她的表情,分明又是知道的样子。
知道却不说。
这就邪了门了!
二人在路口分道而行。
韩非回到自己府上后并无感觉到困意,转念一想便朝书房走去。
刚将房里的蜡烛点燃,结果一转身差点儿把魂都给吓没了!
书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
正坐在他书桌前聚精会神的翻看着一本书册。
韩非进来只后他宛若没有看到一般,头都没抬一下。
反而是韩非,看清那人之后顿时露出惊喜。
“弟子韩非,见过恩师。”
他连忙拍了拍袖子,朝那人深深行了一礼。
来的,正是他在小圣贤庄的老师,荀夫子。
荀夫子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看着翻阅着手中的书册。
韩非知道老师看书时最讨厌别人打扰。
便立手守在一旁静静等候着。
良久之后,荀夫子终于将书册合拢起来。
韩非见状赶忙问道:“老师是何时到的,怎么不先让人只会一声,弟子好前去迎接。”
荀夫子来的太过突然,更加出乎他的意料。
老师这么多年都未曾离开过齐国,怎么今天突然就过来了?
“这就是你在信中和我说的东西?”
荀夫子不苟言笑,看上去极为严肃。
布满褶皱的手掌轻轻拂过韩非桌上的书册问道。
韩非顿时明了!
心中不由得一惊。
原来老师是为这件事情来的!
“回老师,正是。”
“这个东西叫纸,是弟子一位好友制造出来的。”
“这薄薄的一册,所记载的内容抵得上一桌竹简。”
荀夫子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所说的那活字印刷,是怎么回事?”
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这个!
韩非在信中和他说,有一种办法可以大量复制先贤典籍,这样就再也不用担心儒家圣典流失了。
而且有了这个办法,有了足够的儒家典籍,就能在更多的国家宣扬他们儒家文化。
这是儒家大兴的机会!
饶是荀夫子这样的心性,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无法保持平静。
迫不及待地跑到韩国来找韩非。
韩非对待荀夫子自然是知无不言。
可是提到这件事,他却踌躇起来
“嗯?莫不是你在戏弄为师?”
荀夫子脸色一沉。
我大老远从齐国来,你知道有多少路吗?
韩非现在要是敢点头,他袖子里的那把戒尺可不是吃素的!
他对韩非一向喜爱,也知道韩非的性格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便问道:“可是有难言之隐?”
韩非尴尬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有!
这活字印刷的方法是范季想出来。
之前说的是在他们小圣贤庄试用,没想到荀夫子直接跑过来问方法了!
荀夫子抚了抚胡须,沉吟道:“这纸张已是天造之物,再加上这活字印刷术,两相结合的确是天造地设。”
“能想出这两个办法,这两人可真是为天下读书人造了一大福啊!”
若单论一样,还不足以让荀夫子这么激动。
光有纸,没有印刷术。
文字还是难以广泛传扬。
同样的,要是只有印刷术却没有这纸张来作为载体,依旧是做不到这一步。
可是这两个东西加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纸张的轻便,印刷术的批量生产。
都满足了文化传扬的要求!
连他也不得不感叹,发明这东西的人有大才。
韩非摸了摸鼻子,道:“发明这两样东西的,是同一个人。”
荀夫子脸色一怔!
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同一个人?”
连他到现在都没看透这纸张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也没想通什么叫做活字印刷。
毕竟在这之前,这世上还没有印刷这个概念。
所有的文字都是靠人力一笔一划刻出来写出来的。
从一到百易。
难的是从零到一!
无中生有,才是最困难的!
这种巧夺天工之物,能想出一个便已是天才之能。
可韩非却告诉他,这两样东西都是同一个人想出来。
荀夫子顿时吸了口气。
什么人,竟然有这等逆天智慧!
“此人可是我儒家名仕?”
韩非摇了摇头。
“那此人可是你韩国重臣?”
韩非再度摇头。
“嘶,都不是?”
“为师知道了,此人一定是隐士高人,避世研究,用尽一生方才想出的这两种东西对不对?”
韩非这次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
荀夫子眯了眯眼睛,慢慢把手伸进袖子里。
摸到了里面的戒尺。
目光危险地看着韩非。
韩非嗖地一下把手藏到了身后,忙不迭地解释道:“此人确实是高人,但并非是用尽一生光阴想出的,更不是年迈老者。”
“而是而是随意提出,轻松制作,比弟子还年轻的一位瞎子。”
荀夫子黝黑的脸颊上,腮帮子鼓动了两下。
“早就让你少和张良那混小子凑在一块儿,这才多长时间,就被他带的连为师都敢戏弄了。”
他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么精妙的东西居然是出自一名瞎子之手?
荀夫子一路研究过来,愣是没想明白这薄薄的纸张是怎么变出来的。
以物造物不管你造的再细致,都该不变不了它的原始形态。
比如说竹简。
一眼就能看出是用竹子做的。
再比如说刀剑。
不论怎么锻造,金属的特性都无法改变。
可是这薄薄的一张纸,却丝毫看不出原始材料是什么。
更离谱的是印刷术。
他又不能看书,怎么会想出这种能够批量制作书册的办法来?
韩非急道:“弟子岂敢戏弄恩师,这两样东西,确实是同一人所制,而且,他的确双目不可视物。”
荀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真?”
“千真万确!”
荀夫子面露震撼,匪夷所思道:“世上竟还有此等神人!”
沉吟了片刻,他突然道:“此人在何处,带他来见见为师。”
韩非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现在?”
“现在!”
荀夫子内心充满好奇,已然没了儒家讲究的沉稳。
韩非为难道:“不瞒恩师,弟子现在也不知道此人去了何处。”
路上还在想范季今天跑哪儿去了呢,现在荀夫子让他去找人,他能去哪儿找?
总不能跑王宫里去找吧?
就算是跑到王宫去找,他也不可能找到明珠夫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