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是世界末日，你会许什么愿？”
“明天不是世界末日。”
“……”
“那假如你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会选择吗？”
“不会。”
“……”
“那再假如你有用之不竭的财富，你打算做什么？”
“没考虑过。”
听到这个几个答案，一个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大爷，脸部肌肉止不住地抽搐，最后还是没忍住问道：“为什么啊？”
正专注于手机游戏的中年男人，头也没抬道：“首先我还年轻没活够，其次我觉得现在过得还行……”
听到这儿，大爷不由呵呵一笑……
头发又长又乱就不说了，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烟味，衣服也都被洗变了形，就连手上的手机都是个战损版，玩个游戏还得来回旋转屏幕……
这叫还行？
似乎是察觉到了大爷的不屑，男人抬头瞥了眼同样邋遢的大爷道：“我一没房贷，二没车贷，三没家庭负担，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就在这时，黑了半截屏幕的手机，忽然响起一声“defeat”，紧接着整块屏幕就黑了下去。
中年男人试着摆弄了两下，见没啥反应就默默塞进了口袋，看着大爷摇摇头：“算了，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大爷：？？？
……
上海，别名魔都，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常住人口接近2500万。
正常情况来讲，在这里生活是比较卷的。
而陈牧是个异类，按他的话来讲就是，他已经跳出三贷之外，不在五险之中，有必要卷吗？
此刻他正提着几罐啤酒和一些卤菜，回到了位于愚园路附近的一间老破小。
房子虽小，五脏俱全，乱而不脏。
而陈牧进门后直奔卧室而去，一边找下饭剧一边吐槽道：“这年头，连大爷都喜欢做白日梦，真是世风日下呐！”
很快陈平找到一部房屋改造类的下饭剧，这才开始收拾那些卤菜。
直到此刻，陈牧忽然想起那大爷好像一直盯着自己手中卤菜：“我靠，那大爷不会是馋我的鸡腿吧？”
“噗呲”一声，陈牧打开了啤酒，猛灌一口后，庆幸道：“还好没跟他细聊！”
……
随着一家人和设计师来到露台开始烧烤，改造迎来了尾声。
陈牧打了个酒嗝，摸了摸已经有了赘肉的肚子，看着桌面上的一片狼藉，决定歇会再收拾。
几分钟后……
轻微的呼声在房间内响起，改造节目也已经结束，自动切换到了下一个视频，房间内光影变化无常。
类似于这样的情况，最近几个月时常发生。
陈牧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病了，变得嗜睡了。
但是这两年兴起的人工智能告诉他，这只是单纯的拖延症或者说就是懒！
于是他也就无所谓了。
毕竟没刷的碗，不会要求他几点前必须刷完；种在阳台的花，也不会半夜打电话给他说明天想开花；没做完的家务，也不会要求他做个家务计划书！
一开始陈牧还会觉得空虚，甚至有种罪恶感。
但时间一久，他只想说真特么的爽，以前过的都是什么牛马日子？！
生活就应该是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几点睡就几点睡，想种花就种花，想旅游就旅游，而不是晚睡要考虑明天上班，种花浇水时还要想着方案没写完怎么办！
渐渐的，陈牧感觉自己活过来了，人也变得松弛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三年了，他该玩玩，该吃喝吃喝，结果躺平基金不仅没少一分，还多了几万块！
陈牧大致算了一下，如果不结婚生子，不出意外的话，能如此安逸的过一辈子！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要出意外了……
——————
不知过了多久，陈牧感觉手脚都有点麻，起身伸了个懒腰，微眯着眼，稍稍侧头嘟囔道：“天都亮了啊。”
可当他的视线渐渐聚焦，看清桌面上摆着的东西，他人傻了。
别搞啊！
真别搞！
陈牧疯狂揉着眼睛，期待着自己只是看花了眼，或者说是在做梦。
然而三又三分之一秒后，陈牧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格外的刺眼！
“草！”
陈牧最终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顺手将桌上的高中数学试卷揉成了一团！
“老子辛辛苦苦存的两百万呐！”
都说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死了，钱没花了。
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人活着呢，钱没了。
但打今天起，陈牧认为人生最最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躺平基金存完了还没花多少，然后……
重生了！
气愤之下，陈牧将手中揉成一团的卷子随手给丢了出去。
咔嚓……
房门应声打开。
门缝中探出脑袋的陈父还没看到陈牧的身影，就被飞来纸团给爆了头。
“小兔崽子，大早上的发什么颠？”
陈父皱着眉头，捡起那张被揉成一团的试卷，缓缓将其展开，摊在书桌上。
就在陈父打算以此为引，展开一场生动的教育课时。
陈牧抬手戳了戳他的脸，试探性地问道：“爸，您还活着啊？”
话音落下，陈父脸色铁青。
原本只打算口头教育的他，默默地抽出了腰间的花花公子。
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陈母，听着那一声声惨叫，不禁叹了口气，喊道：“轻点，马上就高考了！”
滋滋滋……
随着鸡蛋下锅，蛋白迅速凝固。
哗——嘭！
厨房的推拉门被暴力打开，陈牧捂着屁股，眼泛泪花的看着陈母：“妈，你也还活着啊！”
本来心情还算不错的陈母，脸一下就垮了下去：“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一大早上就神经兮兮的，喊着什么三百万，”后面追上来的陈父冷笑一声，“我看你高考考个三百分都费劲！”
说到高考分数，陈牧立马就来了兴趣：“嘿，让您失望了，我高考483分勒！”
陈父陈母听到这话，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学傻了？白天就开始做梦了？”
陈牧的成绩一向不好，这是附近街坊都知道的事情。
这也是陈父陈母前半辈子最犯愁的事，本来两人已经商量着想办法将他送出国。
可就在一个半月前的一个晚上，这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回来就说要考大学。
一开始他们也没太在意，认为过两天可能就正常了。
结果这小子这次还真就坚持下来了，像是转了性样，每天学习到深夜不说，周六周末也没再出去鬼混。
但要是说高考能考四百八十三，二人都不太相信。
……
“学习是好事，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要不我给你老师打电话请假休息一天？”
“考不上好大学也没事！”
“你还年轻，也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
二人前后的反差，搞得陈牧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分数问题，他倒是没有去辩解什么。
别说现在他们不信，当年出分的时候，陈牧自己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个二本线都够不上的学渣，最后却去了上大的计算机专业。
然而就这么一件怎么看，怎么梦幻的事儿……
还真就发生在他身上了。
陈牧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为什么突然奋发图强，只记得这事儿在他当时就读的高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只是故事的结局并不是那么美好。
大二那年暑假，陈母一病不起。
也就在陈母离世的第二年春天，郁郁寡欢的陈父也因车祸离世。
而经历重大家庭变故的陈牧，根本无心于学习，最终在大三休学两年。
浑浑噩噩度过两年后，回校继续学业，因为成绩问题又留级一年。
后来又考了个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已经是2017年了。
虽说后来找了个薪资不错的工作，但仅仅一年陈牧就被压榨得想辞职。
再后来他就整了个躺平计划，四年存了二百万。
结果才享受三年，就又回到了。
刚刚睁眼的时候，陈牧是很想发疯的。
但看到还健在的父母后，他心中的怨气也就消散大半了。
……
吃过早饭，陈牧推着自行车，迎着阳光出发了。
身后的陈父陈母却是满脸忧色。
“这孩子昨晚好像一晚没睡，我看他被子都没动。”
“是我们压力给得太大了？”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抽时间我去和他老师聊聊吧。”
“对了，我看那小子说得头头是道的，你身体真没事？要不周六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
陈母翻了他一眼，随后走进屋内。
————
“肯定是那个小老头搞得鬼！”
陈牧一手推着车，一手揉着屁股，嘴上骂骂咧咧道：“下次见面，非得甩两箩筐鸡腿给他，不吃完不许走那种！”
“陈牧！”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听到有人喊自己，陈牧回头看了一眼。
一个梳着高马尾，穿着校服的少女，正朝着他跑来，胸前挂着的校徽起起伏伏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太犯规了，怪不得能被成为西高的校花，属实是年少不懂事了！”
陈牧心中暗叹，面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脑海中却已经翻起回忆的浪花。
少女名为沈佳，算是陈牧的青梅竹马，是那种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别人看来，她品学兼优，乖巧懂事，社交能力ax，音乐体育也一样不落……
而高中时期的陈牧看来，这姑娘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从小到大每次吃裤带炒肉必有她的一份功劳。
……
“你看看沈佳，又拿了个奖状回来……还想出去玩？找抽！”
“啥学习机，我看就是游戏机，沈佳咋从来不要这些，找抽！”
“沈佳想玩psp？我怎么就不信呢……多少钱？两千？把你卖了值不值两千？找抽！”
……
所以那时候的陈牧，看她是自带丑化滤镜的。
全校大多数的学生都认为沈佳是校花，唯独他喜欢唱反调。
可陈牧的行为，在旁人看来，其实就是喜欢沈佳。
而这个误会，一直持续到了沈佳结婚。
当时沈佳结婚的时候，不少同学还拿这个事起哄。
“笑什么呢？”
来到陈牧身侧的沈佳，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穿着，明媚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