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一刻钟左右,顾奇胜给江启明拨了个电话。
“弄走!”
原本江启明也出于同情,没在第一时间弄走袁丽。
这样已经是他最大的放水程度了,现在顾奇胜直接追电话,他也爱莫能助,只能让人去强行带走袁丽。
魂体姜宴宁很愧疚,他觉得袁丽也没什么大错,要不是自己冲动,走了绝路,顾飞宇他家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尤其是顾飞宇,顾家就算简单的一场低调葬礼,都这么奢华的让人瞠目结舌,可想而知,他如果活着,他的人生该多么的绚丽多彩,富贵逼人。
如果不遇到他姜宴宁,顾飞宇的一生和他注定是截然相反的。
这么一个豪门贵公子,家世、人品、相貌、才情,哪样不羡煞旁人,终究是自己毁了他的美好人生,也许他们的相遇,本就就是一个错误。
这个错误,要了他们两个人的命,姜宴宁觉得自己的贱命无所谓,搭上顾飞宇的就太不值了……
袁丽就这么的,在众人眼前,众目睽睽之下,被架走,竟是连亲生儿子的葬礼,都参加不了,可悲至极。
大房和二房的人,平时也是明争暗斗不断,此时倒是非常默契的,一致保持沉默。
并没有一个人上前说情,而且看顾奇胜的状态,是真的恨毒了袁丽,吓的她们连做戏,假装劝和一下都不敢。
袁丽被弄走之后,顾奇胜又和至交好友们相谈起来。
最后,姜宴宁听着听着,就听到顾奇胜竟然能把话题从儿子的去世,谈到公司商务上去了。
大房和二房的几个至亲,也渐渐的私下各自闲谈起其他事。
可笑……
魂体姜宴宁飘在这些人中间,把他们的对话一一听了个遍。
其中竟然没有几句跟顾飞宇扯得上的内容。
豪门天生这么冷血无情,还是他们只对顾飞宇冷血呢?
姜宴宁和顾飞宇,这两个人,一个极穷,一个极富,体验不同的人生。
原本以为穷人的日子最难过,羡慕富人,可是如今以一个魂体状态,游走于一群富人之间。
所见、所闻、所感,除了富贵两个字的本身意义以外,全是冰冷的。
满满的虚伪和虚情假意……
这场葬礼的意义在哪里呢?
作为葬礼的主角,顾飞宇,姜宴宁的挚爱,姜宴宁很心疼他,忽然觉得,这个富贵人生,也不是那么美好了。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家境这么优渥的顾飞宇,会同意和他交往的原因吧?
至少他姜宴宁,是真的很爱顾飞宇这个人本身,钱财只是附带,至少让他在钱财和顾飞宇之间只能选一个,那姜宴宁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顾飞宇。
只可惜,他和顾飞宇之间,横着一个巨大的误会。
顾飞宇误会他很坚强,什么都不怕。
他误会顾飞宇只是被自己强迫而已,没那么爱。
墓园里,人潮散去,天色渐晚,墓园的管理员受顾奇胜嘱咐,不让袁丽进去祭拜。
所以,即便葬礼结束,袁丽也没能从正门进去。
姜宴宁很同情袁丽,想帮忙,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见袁丽,一次次的被管理员赶走。
如今姜宴宁依然是魂体状态,安静的坐在顾飞宇的墓前。
没一会儿,一会儿飘,一会儿坐,就这么漫无目的左看右看,无所事事的围着顾飞宇的墓。
他期待有奇迹,期待再次见到顾飞宇一面,是鬼、是魂、或是什么其他,都无所谓。
自己都是个鬼魂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唯一怕的就是一直见不到顾飞宇,永远再也见不到顾飞宇。
真是奇了怪了,这墓地,照理来说如果有可能出现鬼怪,这里该是机率最大的地方了吧?
可仍然是一片寂静,灰蒙蒙,黑漆漆的,除了他自己,什么都鬼怪没有。
可他哪儿也不想去了,除了顾飞宇身边,他哪儿都不想去,只能这么固执的守着墓碑。
深夜,姜宴宁听见围墙上传来声音。
他激动的飘过去,以为是顾飞宇,结果定睛一看,是个活人,是袁丽。
围墙那么高,袁丽一个女人,是怎么爬上来的啊?
他穿过墙,看见木梯子,才知道,原来是带了梯子。
完了又穿进来,抬头看看围墙上的袁丽,这外面有梯子,里面没有。
这么重的梯子,袁丽一个女人,怎么提的动,要把梯子拎过围墙,她是做不到的。
那她怎么下来呢?
哎!魂体姜宴宁很是无奈,飘上墙头袁丽的位置,想劝她回去,想想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她听不到。
两难之下,穿着旗袍的袁丽,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双腿往下移,表情有些怕,最后还是咬咬牙,闭眼,往下跳。
“阿姨!不要!”
很可惜,都是枉然。
袁丽掉了下去,重重的跌落在水泥地上,她趴着,几分钟动不了。
好痛,她咬着唇,嘴都破了,她不敢叫,怕把墓园的管理员们惊醒。
脚腕好像骨折了,身上好几处跌破磨破,鲜血淅淅沥沥的渗出着。
她缓过来一点后,一瘸一拐的往顾飞宇的墓地摸索过去。
谁能想到,一个母亲,要祭拜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难。
可怜又可悲,魂体姜宴宁伸手去扶,却一如既往的穿过去。
他只能摇摇头,跟在她身后,陪着他去找顾飞宇的墓。
凭着白天的远远看这里的记忆,袁丽最后终于摸索到顾飞宇的墓前。
再次见到儿子,就只有冰冷的墓碑,和墓碑上青涩的学生照。
袁丽悔不当初,亲身体验到失去儿子后,顾奇胜对她的绝情。
想起顾飞宇生前,在仓库和她的对话。
袁丽幡然悔悟,才明白顾飞宇最后和她对话的真正含义。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无知与贪婪,最终葬送了她们母子所有的一切。
顾飞宇说的对,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但不该左右儿子的人生,更不该对姜宴宁的人生指手画脚。
错得离谱,悔之晚矣,如今只剩下无家可归的她,和躺在墓里的儿子。
是啊!顾飞宇说的没错,她不该一错再错,听不懂顾飞宇的话,不和顾飞宇统一战线,母子连心。
就像顾飞宇最后说的,无论如何,她都不该站在亲生儿子的对立面。
这个世界,本来就没多少温度,活着就很不容易,都会遇到太多的困难和阻碍,至亲又何苦再添苦难。
若是有着血缘至亲的母子,都要对立的话,岂不是最大的悲哀。
顾飞宇的对立面人群里,永远都不该出现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是她袁丽。
可是愚蠢的自己,居然站在儿子的对立面,逼死那个无辜的孩子,再逼死亲生的儿子,最终把自己也逼进死胡同。
“愚蠢,小宇,妈错了,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做母子,我绝不会再站在你的对立面的,永远不会,妈自私是真的,但妈爱你也是真的,如果当初知道你对那孩子这么难舍难分,妈不会……”
眼泪汹涌而出,袁丽哽咽住,再也说不下去。
是啊,已成定局,多说无用,她就算贪恋人世,也无法带着对顾飞宇无尽的悔意活下去。
袁丽一瘸一拐,伤心到极致,腿脚无力,瘫软下去,只能用双手往顾飞宇的墓碑边爬过去。
爬到墓碑边,袁丽伸手摸摸墓碑上顾飞宇遗像的脸,微微的笑了。
“小宇,下面冷吧?妈来陪你,好不好?”
说完闷哼一声,嘴角流出血条,她歪头靠上墓碑,呜呜咽咽的呓语。
“不怕,小宇,妈……来陪……你了……”
“不要啊!阿姨,你别……你醒醒!”
魂体姜宴宁没等到顾飞宇,却亲眼看见袁丽也再次死在他眼前。
他急的一直用手去捞袁丽,魂体无头苍蝇似的,一顿折腾。
忽然间,一道光,在顾飞宇墓地上方越来越亮,越来越粗,越来越大,这漆黑的夜里铺散下来。
魂体姜宴宁觉得刺眼,闭眼,抬手去挡,紧接着,没等他再睁眼,脑子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