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天气,傍晚时分就阴沉得不像话,转瞬便是瓢泼大雨。
荣公馆外面的长街上,溜溜跟着长长的一队人马,都打着黑伞,看着走在前头的一大一小两位小姐,脸上曝露着焦色。
白萱举着一柄大伞,将她和卟卟都罩在里面,轻哄着女儿,“咱们先回家好不好?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不要。”
卟卟手里还拿着一个汽车模型,眼睛红着,雪白的小脸写满不忿,小嘴撅得朝天高,“我要回巴黎,我要去找爹地。”
白萱一脸无奈,“就算要去巴黎,也得坐飞机去啊,难不成你想腿儿着去?就你这小短腿,累断了你也去不了。”
卟卟哼一声,“我就要走着去!累断了腿我也要找到爹地!”
白萱:“……”
这孩子是提早进入了叛逆期吗?
“修慕白小朋友,我必须严肃认真地告诉你,你再这样走下去,就要冻感冒了,你想要吃那种特别苦的药吗?还是想打特别痛的针?”
白萱觉得哄着她不行,得威逼利诱了。
岂料卟卟根本不搭理她这茬,吸了吸小鼻子,突然顿住脚步,水乌乌的大眼睛盯着她。
“为什么我叫‘修慕白’,为什么我不叫‘莫慕白’?”
这个问题,她一路上问了不下十遍了,白萱觉得逃避已经没有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她。
“名字这种东西吧,有时候就是个代号,妈妈以前还姓‘白’呢,现在不是也改姓‘荣’了吗?”
卟卟撇撇嘴,“我知道,你的姓是舅舅给你改的,可我为什么要姓‘修’呢?”
白萱蹲下身子,与她平视,抚了抚她被雨淋湿的空气刘海,“因为你亲爹姓‘修’啊。”
“为什么姓修的是我亲爹?那爹地呢,他是我的什么?”卟卟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大人一样发出疑问,问的她心里都在淌血。
白萱喉咙痉挛,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顿了顿,她哑声跟女儿解释:“当年妈咪跟你亲爹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你,因而他也不知道你的存在。至于你爹地,他还是你爹地啊。”
卟卟瞪大眼睛,“这么说,我有两个爹地?”
“是啊。”白萱轻轻一笑,觉得真是孺子可教也,心里刚刚放松了些。
卟卟又问,“为什么我有两个爹地?如果坏叔叔也是我爹地,那么,你有几个老公?”
呃……
白萱脸色一僵,实话实说,“当然只有一个。”
“是谁?”卟卟眼睛一亮。
虽然白萱很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是修奕。也就是你亲爹,才是我亲老公。”
卟卟眼睛里的亮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突然很排斥地大喊一声,“我不要!我要爹地做你的老公,我不要两个爹地,我只要一个爹地!”
她很生气,抱着汽车模型就撒丫子跑,两条腿虽然短,跑起来却贼快,只是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被瓢泼的大雨淋透了。
白萱追过去,后面佣人也匆匆忙忙地追上去,都在劝着,“小小姐,不要跑了……”
卟卟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小脸绷得紧紧,就是要去巴黎,她要离开那个有坏叔叔的地方,她要找爹地!
“修慕白,你给我站住!别逼我收拾你啊……”白萱气得跟在后面直骂。
她手里的伞早被扔到一边了,雨噼里啪啦砸到脸上,心疼,然而更疼的还是一颗心,被雨水已经浇冷了,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卟卟权当听不见,还是梗着脖子一个劲儿往前跑,跑到拐弯处,忽而对面有辆车疾驰而来,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司机看不清前路,眼看着就要撞上……
“呲——”刺耳的刹车声。
车子来的太快,卟卟惊吓之余,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卟卟!”白萱脸瞬间白了,也僵住了。
佣人们纷纷惊喊:“小小姐……”
眼看着车子就要撞上卟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黑影光速地掠过众人,以一个斗转星移的姿势抱住了卟卟,被车头一撞,整个人滚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