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突然间被利刃刺破了心脏，白萱紧抿着唇看着修奕，突然之间无话可说。
说什么呢？
说她执意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们两个人之间那曾经的过往，可笑的爱情？
即便真的有爱情，那也是“白慕修”，而非“修慕白”。
压下心口上下翻涌的那股血腥，白萱望着男人，平平地启唇，“这个名字，是我用来纪念‘白萱’的，跟你还真是没多少关系。”
纪念白萱？
那眼前的她，又是谁？
修奕眸色苍凉地看着眼前之人，明明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为什么感觉那么遥远？
白萱抱着臂，觉得有些冷，看向男人的目光更是寒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那个女人毕竟爱了你十七年一百零八天，哪怕是一场错爱，她也付出了她全部的心力，‘修慕白’这个名字，算是对她爱情的祭奠吧。”
十七年一百零八天……
修奕眼睫颤了颤，从她进入修家那一天起，到她伤痕累累地离开修家，可不正是十七年一百零八天吗？
他眼神里闪烁着一丝说不清楚的情愫，目光穿过挡在他身前的几个人，灼灼地注视着白萱，“可我爱了你，整整二十五年，我的爱情，谁来祭奠？”
心口一颤，白萱咀嚼着“二十五年”这几个字，胸腔闷得透不过气。
二十五年……从荣萱到白萱再到荣萱，天晓得她经历了什么，身份的转变，竟成全了她一生的爱恨情仇。
可悲的是，老天爷虽然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却一直将她牢牢地安排在修奕身边，以至于到最后她都分不清楚，谁是她，她又是谁？
她更分不清楚，修奕爱的到底是哪一个，是白萱，还是荣萱，还是……他心里幻想出来的一个影子。
白萱胸口处像是压着一口血，那种强烈的窒息的感觉快要把她吞噬了，她觉得她不能再和他说话了，她怕她会忍不住。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她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微颤，“小五，回来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却从未有过的温柔，甚至带着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请求，这种语气，是与他一直以来高贵清冷的身份气质相悖的。
可为什么听在耳朵里，会有一种要将她连根拔起的力量？
她忍得了他的霸道，却受不住他的温柔。
……
修奕定定地看着白萱的背影，那么瘦削，在夜风下瑟缩着，让他好想抓过来抱一抱，像他以前抱她那样。
他记得她怕冷，喜欢出去疯，出门还不爱戴手套，每次都把两只小手冻的冰凉，然后恶作剧似的伸进他的胸口，让他给她暖手。
那个喜欢粘着他缠着他的小五，为什么再也找不回来了？
或许是伤心了太久，白萱的神情被伤得早已麻木了，任凭心里正在翻江倒海，她表现出来的情绪依然是平静的。
她慢慢转过身，这一晚上，她已经不知转身了多少次，为什么不能走的利索些呢？
终于，她还是转过身来面对他。
看着他在灯光下被照耀的有些模糊的俊脸，白萱缓缓抬手，轻轻拨了拨峰子他们，让他们给她让开一条视线，看得清楚些。
这张俊脸，还和四年前一样，一见就会误终身的那种帅气，不是普通词汇可以描述的。
修奕看着她转身，眼底倏地闪现出某种叫做希望的东西，低低唤她，“小五……”
白萱缓缓走近他几步，指着自己的脸，问，“看清楚，我是谁。”
修奕眉心一动，不解。
“四年都过去了，你有认真地问过你的心，你究竟爱的是谁吗？谁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是白萱，还是荣萱？”
修奕目光深邃，“我只知道，是你。”
心，猛地一击。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她怕不小心看到，又要溃不成军了……
于是，她垂着头，将早打好的腹稿说给他听。
“如果你爱的真是我，那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肯说‘你爱我’，你真正爱上我的时候，应该是知道我就是荣萱的时候吧？”
“这四年，我想的很清楚了，或许在你心里，我离开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所以你从来都不担心我会离开你，你也从来都不需要多么在乎我，就像养一只宠物一样，喜欢了就逗逗，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到一边。一个宠物，怎么能够奢望主人真正的爱呢？是我始终没有看清楚这一点，守着你那点凉薄的喜欢，越陷越深……”
“为了你，我与天斗，老天爷给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我也没有屈服过；为了你，我跟叶梓琳斗，跟梅小曼斗，你也真有魅力，但凡沾上你的女人就像是沾了毒的瘾君子，叶梓琳把我捆起来丢进海里，梅小曼给我下麻药关进冷库里，你妹妹修蓉，从小到大极尽所能欺负我，为了把我从你身旁赶走，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小小年纪，心狠的程度真是令人咋舌。后来又遇到了个最擅长软刀子杀人的何念皙，为了得到你，不惜想要借我的肚子给她生孩子，简直可笑得让人想哭……”
“我也是个可笑的，都那样了，还不舍得放弃，我觉得你不爱我没关系，只要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就好了，你迟早有一天会爱上我的，结果，还是不行啊……”
“夫人把我关在小祠堂里软禁我，那时候我想了很多，想离开你来着，我哥和小莫他们来救我，本来能走的，却还是没舍得，又自投罗网了……”
“那时候我他妈是真爱你啊，我幻想着你能像以前那样来救我，然后我们又可以和好如初，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结果我被关进了地牢里，眼睁睁看着大少爷当着我的面把看守我的两个暗卫打残了腿，我却什么也做不了，那时候，真的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最后一声质问，让修奕如雷击般，重重地震在了当场。
是他，没能保护好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