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烧鸡吃多了，半夜时分白萱觉得胃胀的难受，还有些恶心。
怕吵到修奕的清梦，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到浴室吐了一会儿，想去楼下倒点热水喝，暖暖胃。
已是凌晨时分，佣人们都睡了，整个修公馆一片静悄悄。
白萱打个哈欠，手上拿着粉色的保温杯往楼下走，刚刚拐到楼梯口，听到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脚步倏然一停。
“夫人，睡不着吗？心悸的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白萱听出来是蓓姨的声音，揉了揉眼睛，心放下一半。
还以为是什么不法分子闯进来了呢，老人家眠浅，起得真够早的……
紧接着一声轻叹，修夫人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也跟着起来了，时间还早，再回去睡会儿吧。”
“不睡了，我陪陪您。”
修夫人拍拍她的手，“这么些年，幸好有你陪着我，要不然这日子，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过，想想我都头疼。”
“瞧您说的，两位少爷现今都成家立业了，三小姐和五小姐又都怀了孕，修家后继有人，您马上就要当祖母了，多值得开心啊。”
修夫人苦笑一声，“是都怀了，可你也看到了，这两个儿媳妇哪个我都不满意。”
“三小姐蕙质兰心，五小姐冰雪聪明，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无论人品相貌皆是上乘，您有什么不满意的？”
修夫人睨她一眼，“你懂我的嘛。当初收养她们五个的目的是为了替修家铺路，铲平敌对势力，可不是要她们勾引我两个宝贝儿子的。”
“欸，您不能这么想。远少和奕少都是心比天高的主儿，要真是不喜欢不会娶她们。再者说，两位少奶奶都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绝不敢爬到您头上。”
修夫人摇摇头，“那也未必。程橙看似清淡，与世无争，实则心里的主意比谁都正。表面温顺，心里未必敬重我这个主母。”
蓓姨问：“那五小姐呢，她总是打心眼里敬重您的，您说一，她向来不敢说二的。”
说到她了……白萱不由竖起耳朵来，仔细听着。
“小五么，”修夫人冷哼一声，“那也是个不安分的丫头。若不是因为薛芝茗，当初我绝不会把她留下来，不然也不会让我和奕儿闹成这个地步。”
白萱心口一惊，秀眉耸起，嘴巴委屈地噘了噘。
听听，夫人提起她来那嫌弃的口气，是当真对她不怎么满意啊……
不过，这又关人家邵三夫人什么事？
难道当初夫人留下她，是因为邵三夫人也想留下她，她不想在好姐妹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才横刀夺爱？
修夫人和邵三夫人可是金兰姐妹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免太塑料姐妹情了吧……
蓓姨道：“事实证明，您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大少爷和邵冰莹一离婚，修家和邵家的合作也处在危险的边缘了，还好有五小姐在，您手里就多了一个筹码。”
白萱：“？”
她有些凌乱了，大少爷和莹姐离婚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修夫人沉吟道：“是啊，只要白萱还在我手里，我就不怕薛芝茗敢背叛修邵两家之间的合作。”
白萱越听越混乱，着实搞不懂了，她之于邵三夫人，有这么重要？
蓓姨又道：“既然修邵两家的合作还能继续，那还有必要拉拢何家吗？五小姐现在也有了身孕，您看……”
“何家当然要拉拢，何老爷子如今在政坛正是有话语权的时候，我也得趁着我还在世，将修氏集团再推上一个更高的台阶。”
蓓姨嗔道：“夫人您别这么说，多不吉利啊……”
修夫人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想抱孙子不假，可我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宇霆打下来的江山，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您别忘了，何四小姐真正的身份……她可是荣家人！十七年前那场大火，烧的多旺啊……”
修夫人眯了眯眼，“那场大火和修家没关系！何念皙是荣萱又如何？无问大师不也说，她和奕儿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白萱心口蓦地一沉，竟是这样么……
原来无问大师一早就点过修奕的姻缘，说修奕和何念皙，也就是荣萱……是天生一对吗？
蓓姨道：“不过一个江湖术士随口一说，这您也信？”
修夫人深叹道：“我原本也是不信的，可谁曾想荣萱竟会被何家收养呢？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会兜兜转转来到奕儿身边，难道不是缘分？”
蓓姨略有思索，“可是五小姐和何念皙长得如此之像，您怎么能确定，谁是真正的荣萱呢？”
修夫人冷笑一声，“原本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可薛芝茗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再者，谁是荣萱并不重要，我现在要的，是何念皙这个身份。”
蓓姨知道她的意思，拧眉道：“我觉得，‘借腹生子’一事您还是三思……”
白萱心弦一动，什么借腹生子？
“你不用劝我了。”
修夫人态度坚决，“一个孽种决不能成为我修家的儿媳。白萱肚子里的孩子是得生下来，可不能由她来养，等到何念皙嫁给奕儿，就过继到她的名下。”
“哐当当……”
白萱手里的杯子没拿稳，顺着楼梯一路滚下去，巨大的声响惹得修夫人和蓓姨一惊，齐齐转头看过来，目光如炬。
“谁？！”
白萱也惊了一下，仓皇地转身想逃，结果撞在一堵肉墙上，差点弹出去，被修奕一把抱住，“怎么了？”
刚才那一下撞的猝不及防，很用力。
白萱头“嗡嗡”的，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地往楼下看去，视线模糊了一瞬，继而和修夫人的眼眸对上了——
那和修奕酷似的眼眸，冷冷的，凉凉的，一丝温度都没有，活像北极深海里的冰块，冻得人瑟瑟发抖，侵的白萱一个激灵。
这一眼，让白萱清醒地认识到一件事情。
那就是：夫人永远不会接受她，永、远、都、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