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萱意识还有些模糊,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隔着氧气罩,弱弱地唤了一声,“二哥……”
修奕眼底深红,轻柔地抚了抚她的额头,“觉得累就不要说话了,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会儿。”
氧气罩被呵出白色的雾气,白萱微微点了点头,再次合上眼皮。
人总算是醒了,修奕心里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半,缓缓站起的身体晃了一晃,身后的沐青忙要扶住他。
修奕摆了摆手,站稳身子,垂眸静静地看着床上脸色苍白、轻薄脆弱得像一具蛋壳似的女人,心里疼煞。
荣诚去苏睿的办公室询问白萱的病情,甫一听见她醒了,立刻赶回病房,却没赶得及时,小孩儿又睡过去了。
修奕半警告半威胁地将人赶出去,吩咐手下,“小五需要静养,派人守着,除了自己人,不准让闲杂人等进来。”
何闰不在,向左便代表夜卫应下来,“是,奕少。”
荣诚气得胸腔发闷,修奕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强调他是“闲杂人等”,根本不承认他和白萱的“兄妹关系”。
萱儿还躺在病床上,他也不想在这里和他一较高低,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地把萱儿抢回来!
荣诚和余温离去,也留下手下密切关注着白萱的动态,有什么情况立即汇报。
修奕守候在白萱病床前,几乎是寸步不离,目不转睛,整个人魔怔了似的。
继沐青之后,千红和程橙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三姐妹轮番地劝,也没能让修奕离开,皆是一筹莫展无可奈何。
在修氏集团处理公务的修远听到白萱入院的消息,又得知修奕的状态,蹙了蹙眉,只淡淡道:“不用管,由着他去。”
傍晚时分白萱又醒过来一回,像是在睡梦之中,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修奕附耳过去,听见女人软软糯糯地对他说。
“生日快乐。”
修奕整个人陷入怔忡之中,呆了半响才站直身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眶热热的,薄薄的唇线紧紧抿在一起。
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才会把他的生日看得这么重。
……
晚间,白萱终于彻底苏醒,一睁眼就喊饿,修奕喂她喝了一大碗米汤。
吃饱餍足,身上也有了力气,她看着眼前之人,“二哥,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啊,该不会是为我哭了吧?”
修奕:“……”
他怎么有种想要再将她拍晕过去的冲动呢?
沐青瞪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呢,从你出事到现在,整整一天一夜了,奕少一直守在这里,就没合过眼。”
白萱闻言心里暖暖的,用手背蹭了男人的手背两下,透露着只有两个人能体会到的亲呢滋味。
“让你担心了,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修奕蓦地变了脸色,漆黑的眼珠盯着她,沉沉道:“不许说这种话。”
白萱眼圈微红,她说的是实话么,从来没有一刻,她觉得自己离死神如此之近,差点就被他拐去,回不来了……
见她不吭声,修奕猛地上前捧着她的脸,几乎是命令似的口吻,“听到没有?!”
白萱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几乎是本能性地点点头。
修奕借着捧着她的脸的姿势,将额头和她抵在一起,鼻尖几乎碰上,温凉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声音沙哑晦涩。
“白萱,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
白萱心中一紧,只觉得全身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绷成一条笔直的丝弦。
她也快被他吓死了,无缘无故干嘛喊她的全名啊?
鉴于以往无数的惨痛经验,她对他喊她全名这回事真的很有心理障碍,身后的小屁屁都在隐隐叫嚣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得脑袋抽筋,她神鬼不惊地从嘴巴里蹦出来一句。
“二哥,你是不是没有刷牙?”
修奕身形一僵:“……”
沐青刚刚被眼前一幕感动出来的泪花就这样尴尬地停在了眼睑处,生生地被这煞风景的一句话逼了回去。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五分钟后,恼羞成怒的修奕捂着一颗受伤的小心脏摔门走人了。
不想再理会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小东西!
病房里,白萱捂着颤动的胸口,瞪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沐青,“四姐,他刚刚那个样子真的很吓人对不对?”
沐青也是深感无语,“我只知道,你是真的很气人!”
……
修奕被白萱气走,也是真的累了,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家,潦草地洗了个澡,特地刷了个牙。
那臭小猫,居然还敢嫌弃他,也不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是谁害得他剜心割肉的连刷牙洗脸都顾不得的!
睡了一觉起来,突然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惊得他差点掏出枪来……实际上他已经这么做了,只是没有开保险。
而被枪口指着的人,脸上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挑衅地冲他挑眉,“开枪啊。”
修奕双眼一眯,枪杆子并没有搁下,冷冷地质问:“你怎么进来的?”
邵浚南手里还端着从他酒柜里偷来的葡萄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轻描淡写地耍无赖,“走进来的啊。”
修公馆密不透风,层层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是修奕的房间。
光天化日之下,能够畅通无阻进入他房间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白萱有这个胆子,这个世界上,也只剩下邵浚南了。
修奕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将枪收回暗格,一掀被子起身,也不理沙发上的不速之客,径直走到浴室洗澡去了。
擦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满屋子的酒气让他轻轻蹙了蹙眉。
抬眸一瞧,茶几上一瓶罗曼尼康帝红酒被沙发上那个不要脸的混蛋喝了三分之一,还有些酒渍顺着酒杯滴落到了地毯上。
他脸色一沉,邵浚南还恬不知耻地对着他打了个酒嗝,“这酒,蛮好喝的哎……”
修奕气得将手中的毛巾丢到他脸上,怒道:“一大清早的,你在我这儿发什么酒疯?!”
邵浚南醉眼朦胧的,一把扯下脸上的毛巾,丢到一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怎么了,喝你酒你心疼了?”
“我不心疼酒,我心疼我家的地毯。”修奕没好气地说,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的杯子夺过来,顺便将酒也重新放回酒柜。
暗骂道:丫的还挺会挑,专捡最贵的喝,喝得都t是金子啊!
邵浚南将下巴搁在抱枕上,委委屈屈道:“你怎么不心疼心疼我啊?我受伤了,你看不出来啊?”
修奕去衣帽间换衣服,“看出来了,脑子抽风了,回头让苏睿给你介绍一个好一点的神经科医生。”
“你丫才神经病呢,哥们儿是心伤,得用心药医……”
邵三爷嘟嘟囔囔的,难过了,伤心了,四脚朝天地躺倒在沙发上,修奕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他无奈地从嘴里吐出一口气,“臭小子……”
嘴上骂着,却还是取了一床被子被他盖上,临出门时,对管家道:“吩咐厨房准备一碗醒酒汤,人醒后给他灌下去。”
而他,是时候腾出手来,去收拾一下那些胆大包天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