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个鬼东西,虽然生得一张人脸,背上却长着个巨大的瘤子,其间抽出许多肉质的藤条。
皮肤上有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蠕动,丝丝入扣般,好似共生一体。
“真恶心……不必认识我,吃我的刀!”
叶然眼睛一凝,手中长刀呼啸而过。
如月色映照江水,煞气如潮水般掀起。
“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煞气?你是人是鬼!”
鬼东西怪叫一声,如根须虬结的背部,抽出肉状藤蔓试图阻挡这一刀。
噗嗤——
狭直的长刀毫无阻挡地劈开了藤蔓。
下一瞬便出现在它的头上。
嗤!
狰狞的头颅高高抛起,污浊的血液喷溅而出!
“怎么可能!”
那头颅满是不可置信,嘴唇还是蠕动着。
哗——
如寒风般,又是一刀掠过。
头颅蓦然炸裂!
罡气燃起纯阳的火焰,瞬间将破庙照亮,黑暗之中的邪祟如潮水般褪去。
三息之后。
这鬼东西便彻底燃尽了,叶然又是一挥手,罡焰爬上墙壁,将那些淫邪的壁画烧毁。
“现在没事了。”
叶然收敛气息,缓步走到苏绣月的跟前。
将披着的的青衫脱下,盖在她的背上。
“谢谢你……”
苏绣月涌出泪水,她伸手想抱住那个温暖可靠的身形,却又意识到什么,止在半空中。
“渴了吗?”
叶然取出一个葫芦,递给苏绣月。
“是有点渴……”
苏绣月接过葫芦,小口喝着。
叶然看向外边。
漫漫黑夜,无边无际。
苏绣月顺着叶然的目光看向黑暗,怔怔出神。
“长夜城晚上有宵禁,困的话,你就睡一会吧,我会守在这里的。”
“我不困。”
苏绣月摇了摇头。
“也是。”
叶然想到苏绣月就是在治定司被掳走的,在这间破庙里,能睡得着才有鬼。
“你知道是谁把你抓到这里的吗?”
叶然随即问道。
“我没看见……但是刚才那个怪物好像提到了吴老三?”
苏绣月摇了摇头,补充道:“他可能是冲你来的,如果是想灭口的话,应该早就把我杀了,抓到这里,就是为了引你出来。”
“的确。”
叶然微微颔首。
长夜城外的邪祟,诡异且无形体,对普通修士来说是致命的。
不过刚才那个东西,既然有形体,或许并不是邪祟,那狰狞的模样反而更像是……走火入魔的邪修?
看来长夜城的局势,远比叶然想的要更加混乱、复杂。
就在叶然思绪逡巡之际。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
吱呀——
破庙虚掩着的大门打开,风雪蓦然灌入。
“哪来的雪?”
叶然精神瞬间抖擞,将苏绣月护在身后。
“怎么了?”
苏绣月受惊,轻声问道。
“……”
只见一个身形披着白雪与月光,踏了进来。
这是个赤足的少女,腰间挂着两把剑,身上只有件斗篷,腰腹间缠着白色的布条。
最令叶然惊异的是,她的眼睛竟然缠着一圈黑色的布。
这个诡异少女的身上,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只是站在那,叶然便感觉手脚冰凉。
阴冷的气机令他神智仿佛被黑色的冰雾笼罩。
叶然侧脸看向苏绣月,后者还是一脸迷茫的模样。
难道她看不见吗?叶然心想。
“你冷吗?”
叶然忽然问道。
“啊?我……应该冷吗?”
苏绣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懵了,不知道如何作答。
“……”
看来她的确看不见那个赤足的少女。
很明显,这个家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不过,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既然你要这间庙,那我走不就是了?
叶然拉着苏绣月,准备离开这里。
然而就在此时,那个少女动了,将其中一把木质剑鞘横在叶然的身前。
她的嘴角微微蠕动,但在夜色下,叶然并不能分清她说了些什么。
“你往后躲一躲。”
叶然对着苏绣月吩咐道。
“哦哦。”
苏绣月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往后退了好几步。
噌——
叶然抽出饮血剑,不会真以为怕了你吧!
不过二人都没有出手。
“……”
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
苏绣月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叶然的背部被汗水打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倏然,飘进庙中的雪停了。
那名少女的身形竟如烟般散去了。
“嗬哧嗬哧……”
叶然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刚才那个家伙给的压力太大了,光站在那,他就感觉好像掉进了冰山地狱之中,血色灵根都被冻结了。
长夜城外的诡夜之中,真的有大恐怖存在!
……
晨曦初露。
治定司。
看着大开的门庭,杂乱的摆设,陈宝莲大惊失色。
“昨夜阴气大作,莫非叶检史已……”
他连滚带爬往内城监天司跑去,准备汇报这一案件。
没想一出门,便遇到了回来的叶然,还有他身后跟着的苏绣月。
“你干什么去?”
叶然感觉很奇怪。
总觉得今天的长夜城不太一样了,路上的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和苏绣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人,您还活着啊?”
陈宝莲松了口气,说道。
要是在他任职期间连死两个巡检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刺杀的呢!
“废话么,你就这么想我死?”
叶然眉头一挑,往治定司内走去。
刚进去,就被桌案上一个带血的包裹吸引住了,旁边还放着一封信。
“……”
叶然用刀尖将其挑开。
里面赫然是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这,这不是吴家老三,吴磊吗?”
苏绣月不由得惊呼,昨夜好像就是此人把自己掳出城的,怎么今天就死了,头还被割下来放在治定司内?
太不可思议了!
“原来他就是吴老三?”
叶然惊讶之余,伸手摸向旁边的信封。
字迹娟秀,落笔人居然是柳清颜?
打开,阅读。
大致意思就是,柳家遇到了小偷,不小心失手打死了,他们也不认识这人是谁,于是送过来给叶然处置。
在信封的底下,还有一面流明镜。
画面中记录的正是治定坊当晚的情况,的确有一个男人鬼鬼祟祟路过柳家,还背着个人。
“……”
对于柳清颜的投诚,叶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她为什么认为自己能从诡夜中走回来呢?
但凡昨夜那个蒙眼赤足的少女,对自己出手,今早的叶然就不可能安然无恙归来。
“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
叶然轻笑一声,不由得感慨柳清颜的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