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
诸事不宜。
忌投胎。
京都皮场庙,位于皇城门外的东边。
这里本是菜市旁的一座古庙。
也是午时三刻,犯人在此处决的地方。
不是所有犯人,都有在此处决的,非罪大恶极,激起民怨者不可在此。
去年朝廷的贪官污吏,皆于此处处决。
处决后,庆皇更是下令剥皮添草,将一个个填满草的贪官,全都挂在了旗杆上。
风儿一吹,一群贪官便在旗杆上摇摇晃晃。
逐渐的。
京城的百姓,便将这称之为皮场庙。
六月开始,皮场庙重新热闹了起来。
基本每天,都有一群昔日的官员,被拉到这里,午时斩首。
京都的百姓,看杀官员看的都已经要麻木了。
“大庆的百姓最舒坦,可这大庆的官,是真的不好当。”
“今天最后一批了吧。”
“堂堂宰相,意图谋反,十恶不赦,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了!”
哪怕夏日酷热,今日皮场庙外来的百姓,仍旧一群又一群的。
他们。
都想亲眼见证下宰相临死时,究竟与普通人,有什么不同。
在那铡刀之下,是否也会哭喊求饶。
到了午时,太阳正烈,许多人晒得满脸是汗,仍旧不愿意离开。
已有锦衣卫,陆陆续续的押着一群犯人,来到了刑场之上。
“那是胡相的妾室吧,长得真漂亮,这身段,啧啧……”
“可惜一会儿就要死了,也不知会不会被剥皮填草。”
“这么热的天,挂一会儿怕是就得臭了,再漂亮也是一具臭皮囊。”
百姓们交头接耳,目睹着宰相府里的人,全部被捆着,挨个跪下。
胡庸双腿早已无法走路,被架到了高台之上,方便更多的人看到。
此时的胡庸,透过凌乱的头发,望着天空中的那抹太阳。
很刺眼。
然而这却是他,最后的看一眼这世间。
胡庸静静的望着下方那群指指点点的百姓。
他自以为,出了不少好的制度,让京都这群百姓受益。
可到了今天。
这群百姓,仍然在咒骂他。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胡庸怒目圆瞪。
若他赢了,那今日在这里斩首的,又会是谁?
“午时三刻已到!”
“斩。”
最后的声音传来。
胡庸亲眼见着他所有的亲眷,成排的被斩掉了脑袋。
“秦长庆!我只输你一头!”
“下辈子……”
话未说完,铡刀便已落下,声音戛然而止。
更有仵作,开始现场剥皮,准备将胡庸的皮囊填草,挂到旗杆处,风吹日晒,死后仍不得安宁。
一代宰相,就此消亡。
“听说原本陛下没打算杀胡庸的,是辽王殿下写了一封信,要胡庸必死,这才死的。”
“陛下对辽王殿下的宠溺,真的没的说。”
“这胡庸也是大胆,胆敢借用辽王殿下的名义,进行谋逆!”
京都内,各种声音四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好在出于对陛下的信任,京都人只觉得陛下做得对。
陛下治理了京都数十年,日子肉眼可见的变好。
而这个胡庸。
才当了多久的宰相?先后就出现了乱糟糟事儿?
一些有皇城门路的人,更是感慨。
“听说今早大朝会,许达辞相了。”
“什么?万里长城那可是跟陛下打天下的老兄弟,辞了宰相,未来谁继续做事儿?”
“陛下下令,从今往后,大庆一朝,再不设宰相一职。”
一时间,京都哗然。
从今往后。
整个天下。
就都没有宰相了?
宰相宰相,这可是自始皇帝开始,延续了近两千年的最高职位!
就这么的……
再不设立?
“宫门口有陛下的诏书。”
“一起看看去。”
一群百姓,纷纷向皇城根下而去。
没多久,便瞧见了那相当正式的诏书。
“自古三公论道,六卿分职。
自始皇置丞相,不旋踵而亡。
汉、唐、宋因之,虽有贤相,然其间所用者多有小人专权乱政。
我朝罢相,设五府、六部等分理天下事务,彼此颉颃,不敢相压,事皆朝廷总之,所以稳当。
以后嗣君并不许立丞相,臣下敢有奏请设立者,文武群臣即时劾奏,将犯人凌迟,全家处死。”
成昭告天下的诏书,半白不白的被人念着。
大家倒也听得懂。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宰相了?”
“陛下不让后代帝皇再立了。”
“那些活儿,都陛下自己干了?”
“陛下贤明啊!”
京都百姓都炸了。
从今往后,天下间再无宰相。
事实上。
懵的不单单是京都的百姓。
更懵的是京都的百官。
“这胡庸干了什么破事儿!妄为陛下如此信任,竟让陛下从此再不设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