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吉拱手：“是。”
吩咐完，楚天南和日月教主赶往见面地点。
岸边满是水草，亭子荒废许久，余子成带了几个亲信，将荒废的亭子收拾干净，坐着喝茶。
阳光刺眼，长风呼啸。
夏日不少飞蚊，飞来飞去，生机勃勃。
楚天南大步流星，余子成随手一摆，让亲信退后。
旷野中，二人对面而坐，展开谈话。
“犹记得初次见面是在城外。”余子成语调感慨，“那时我以为目标快要达成，即将展开下一步计划，结果丢失一切，只剩洛阳。”
楚天南道：“你有能耐，有魄力，可惜没有底蕴与根基。有兵没有配置，终归是走向失败。”
余子成摇头。
“你错了，不是你那么算的。皇朝能用小小几万人马打赢我几十万的，最多一个镇国将军，别人不行。你是一个意外，我从来没将你考虑进去，但输在你手上，不冤枉。”
楚天南呵呵一笑。
“你我两方人马加起来，死了几十万，死的可不是老弱病残，而是青壮年，也不知下一战又要死伤多少，还不如别打了，和气生财。”
余子成沉默良久，才道：“如此一来，先前死的三十多万，岂不是平白流血付出性命？”
“那是沉没成本，无可挽回。”
“听说你把八大世家全宰了，血流成河。”
“不错。”
“故而倘若你是我余子成，会不会反？”
“会。”楚天南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么你会如何打？是否会比我用兵更出色？”
“是的。”楚天南声音淡然，“我的确会比你领军更强，搞不好真能撼动皇朝。”
“那么我输在何处？”余子成咬牙。
楚天南叹息，“简单来讲叫四不像。”
“什么是四不像？”
“你的人不像兵，也不像民，而你既不像朝廷也不像皇帝，四不像又如何能推翻皇朝统治？”
“倘若是你，会如何做？”
“恶鬼，只想填饱肚子，你不该急着分地，而应用粮食控制难民，让他们为自己肚子而战，为了下一顿饱饭而战。
人分三六九等，是等级制度，等级制度倘若不严苛，跟他们称兄道弟，他们就不会拿你当上级。不当上级，你有些命令他们便会阳奉阴违。
至于军功奖励，要先坐稳中原，之后再说。
随后，派些人才当奸细，到别的地方去招安，让自己有沉淀时间，凝聚军心，建立军制，让纪律深入人心。
最后等成熟，才能逐步南下。
这种内乱情况，关外的瓦剌、蒙古肯定会趁机来捞油水，皇朝将被迫迁都。
这样的情况，将皇朝正统逼到江南一带，等天下坐稳之后，才可以分配良田。
可惜，你将事情提前来做，还能用什么让百姓给你拼命？
百姓有了田地，就不愿意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给你真刀真枪的干。”
闻言，余子成倒抽凉气，最后摇头苦笑。
“或许吧，看来，我不是当天子的料。其实，我会起义，只是想给苦难百姓做主。”
“投降吧，将中原交出来，所有的百姓，都会过上好日子。”楚天南建议。
“不可能。”余子成干脆拒绝，“做人做事绝不半途而废。我余子成，绝不轻言放弃。何况，十多万人马守住洛阳，绝无问题。”
“你错了，你从来就没有赢过。你招募的难民中，我提早便安排进了人马，他们已将难民控制住了，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将打开城门。今天我特地约你出来，是为了给你的人马最后机会。我不想继续再造杀孽，只要投降，你们就能回去。”
余子成哈哈大笑，“厉害。厉害。楚天南，你果然厉害。既生瑜何生亮，我余子成输在你手中，不冤枉。”
……
余子成离开，满心失望的离开，步履蹒跚的离开。
最后，他只问楚天南一个问题。
他撤退，中原是否真的会变好？
楚天南给予绝对的肯定，点头。
“至多一年，中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会变得比往日更加繁荣昌盛。”
闻言，余子成眼中带着憧憬，声音带着颤抖。
“真好，可惜这辈子是见不到了。楚天南，为何你不提早几年到？倘若能早些到，或许我直到此刻都还是教书匠，妻儿幸福地生活在一块。虽然没有太多钱，但很幸福。”
时也运也命也，没人能重来。
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于天地。
……
这天，余子成开门投降。第五梯队，不费一兵一卒，接管洛阳。
楚天南履行承诺，解散农民军，让他们回去。
即将秋收，今年难得大丰收，否极泰来，反贼的造反大戏落下帷幕。
日月教主心情大好，脑海中已经在构画，楚天南替她夺回高丽的画面，忍不住询问。
“你想怎么处置余子成？”
楚天南撇嘴，“反贼头目，除了杀之外，还有别的处置办法？不过，我答应过他，给他最后的尊严，对他这对手最后的尊重，故而留他全尸。至于担任官员的，处斩。”
日月教主笑意盈盈，“四个多月，便将余子成打败，楚天南，此仗名垂青史，厉害厉害呀。对了，高丽就是个弹丸小国，你的对手比余子成要弱很多倍，相信你最多一个月就能替我将高丽夺回来。”
闻言，楚天南忍不住翻白眼。
“你怎么想的那么简单那么美？以为打仗就是看人数？摆脱，还要分析局势。高丽可不是皇朝，与皇朝的局势完全不一样，你现在飘飘然随口一说，轻敌将是失败的开始。不过，这话是后话，我得先回京城。”
“想回去了？”日月教主笑。
“废话。”楚天南点头，“都出来四个多月了，当然想回去。”
“估计是想你那群小娘皮了吧，禁欲那么久，憋坏了吧。这边又不是没有青楼，你干嘛不去消遣消遣？居功至伟，消遣消遣享受享受，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楚天南忍俊不禁，“你讲话，就是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