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作所为让先皇不满,他当然会惩罚你。
偏偏你又是在保家卫国,他又无法重罚你。
不然,灭你九族都是轻的。”
韩之信咬紧牙关:“我听不懂。”
“简单点讲,天子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先皇让你暂时别动,你不听号令,去动。
而你动,是基于客观条件做出的判断。如果不罚你,证明先皇让你别动,是错的。
所谓的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并不是说给将军听的,而是说给皇帝听的,让皇帝和将军之间有种微妙的克制。
克制并非压制!
倘若将军真听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话,甚至拿着这话威胁皇帝,那这将军就完了。
而皇帝若能听进一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适当的给将军放权,如此君臣才能共创太平盛世。
你若明白这些,就能在这条道上走得极远极远。”
闻言,韩之信沉默,想反驳,但想想人家是他大伯,是长辈,还是忍住了。
他的情绪,被韩木程看在眼中,语重心长道。
“我知道你不想明白这些,当兵的纯粹点最好,否则皇朝真的该亡了。当然,当今天子和先皇可不一样,陛下最为务实理智,不然你觉得你有机会被复用,前往两江捡便宜?”
韩之信点头,“大伯,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有事情汇报,宣府守军各种收缩,并且囤积粮食,貌似是……”
他的话,被韩木程打断。
“来来来,喝酒喝酒,喝酒吃菜,不谈公务。宣府跟你没关系,你是西门的,将自己门户守好,别把西门弄丢,不然京城危矣。”
韩之信急门解释:“大伯,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怕京城里头有变故……”
韩木程再次打断:“你听清楚了,有些事是武将的事,有些事是文官的事,懂不懂?吃完饭、喝完酒,赶紧回去,别以为你行踪保密,实际京城各方势力的眼睛都在盯着。”
韩自信目光灼灼地起身,“大伯,你也听清楚,这事我不能不往上报,不管是刀山火海还是千刀万剐,我都在所不辞。”
说完,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离开。
韩木程紧皱眉头,随后又舒展开来,哈哈大笑。
硬骨头,硬骨头!
韩之信并没走进皇宫,就被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迎面路过。
其中一个女人在路过的时候,刻意压低声音。
“大内侍卫传陛下口谕,立刻返回西门,别管京城的事情。”
说话间,将大内侍卫的令牌取出给韩之信看了一眼,之后立马收回来。
这套动作,非常隐秘,把韩志信都弄蒙了,停住步伐,陷入沉思。
天很好,暖洋洋的。
周芷敏躺在床上,胸口发闷。
她不想再逃避,想要去见柳依依。
就算被打被骂都无所谓,不能躲在这里逃避。
她清楚情况,柳依依肯定比她还难过。
柳依依和楚天南乃结发夫妇,相濡以沫,各种坎坷,如此美好的日子,毁在她的手上。
不管怎样,她都该去面对。
她不带一人,自己前往,也没带礼物。
清楚带任何东西都有奢望原谅的嫌疑。
而她去见柳依依,并不是奢望对方会原谅。
楚府。
她一不摆架子,二不摆脸色,将自己的姿态摆得非常低微。
“麻烦通报一声,就说长公主要见楚夫人。”
“长公主?”二狗脸色阴沉,声音冰冷,“夫人病重,不见人,殿下请回。”
他知道,就是周芷敏害的楚天南至今下落不明,生死难料。
“放肆。”白玉柳出来,狠狠瞪了二狗一眼,“竟然敢给公主摆脸色,小心公主砍你脑袋。”
二狗嗤之以鼻,根本不理会,大爷般的坐在凳子上,压根不拿正眼瞧她们。
白玉柳无奈,亲声道:“公主,我去和楚夫人通报,至于她会不会相见,我就不知道了。”
周芷敏叹息:“麻烦了。”
她很委屈,又没脸在这里发泄委屈。
至于柳依依,知道周芷敏来了,脸色难看,沉思。
白玉柳道:“反正你现在对外宣称重病,不见她也没关系。”
柳依依想了想,摇头。
“原本可以不见,但她再怎么说都是公主,我得替夫君将来前程着想。”
白玉柳撇嘴,“怎么着?楚天南的前途还得靠长公主不成?”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夫君是要成就大事业的,我不能因为个人喜好和性子,给他增加一个敌人。而且,她也是可怜女人,让她进来吧。”
白玉柳同意。
周芷敏进来后,看到柳依依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泪水决堤。
“依依妹妹……”
她忍不住痛哭出声,趴在穿前。
“我的错,全是我的错。”
这一举动,把柳依依的心哭软大半。
眼前的周芷敏,哪有当初古灵精怪意气风发的样子,憔悴到不行。
她紧捏周芷敏的手。
“公主,不要这样,赶快起来,如此成何体统?”
周芷敏满心悲凉,眼泪根本控制不住,声音沙哑而又哽咽。
“依依妹妹,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强行带你出门,楚天南又怎么会……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骂我打我都可以。”
柳依依于心不忍,又岂会不知事情并非周芷敏的错?而是幕后之人设了一场局!
经过这次事情,她成长很多,不会只看眼前的状况判断结果。
和楚天南所言一样,不少悲剧并非个人过错,而是党派斗争导致的结果。
不管是楚天南还是她,又或者周芷敏,全是斗争的一环。
失去性命,便成了牺牲品。
笑到最后,便是赢家。
柳依依幽幽叹息,这能怪周芷敏么?
不能!
大家都是可怜人,无非是被人所利用。
讲到底,责怪毫无意义。
柳依依牵住周芷敏的手。
“公主,别再指责。很多事情,都已经注定好了,绝非人力可以改变。
夫君想力挽狂澜,本身就要付出风险代价。
我是他娘子,又岂能不承担后果?
甚至,连我自己都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