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柳依依潮红未退的模样，微微一笑。
“娘子，现在能够理解为夫当初为何不想当官，不想读书的原因了么？
因为政治和人性相违背，只要参与了政治，再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比如今天孔儒秋，不惜家破人亡，也要深明大义维护大道。
照常来讲，咱们应该保护他的家人，可是以政治层面的眼光看待，不能那么做。
这便是无奈，违背人性的无奈，也是我不想卷进是与非的原因。”
柳依依久久无语，仔细回想和楚天南在一块的点滴，好像对方做的所有事情都有立场和原因，反而她比较无知。
“夫君，我明白了，以前是我不对。”
夫妻二人，有这一句，足矣。
不多时，溥月衫走来，似笑非笑的打量楚天南。
楚天南挑眉，“你来了，这段期间好像瘦了。”
溥月衫坐到楚天南对面，“说吧，什么事？”
“最近云川府的事情，你也关注着吧？”
溥月衫点头，废话，全城谁不关注。
“反正生意也做不了，只是没想到你连所有书生都发动起来。刚才我得到消息，说狄正杰带人抄了徐家，士绅阶层、豪门大族全憋着火，火殃及到他们，当然忍不了。”
楚天南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你的。豪门大族传承不易，行事向来谨慎，没人带头，他们绝对观望。徐家，就是那只枪头鸟。
我让狄正杰将徐家灭了，唐玄虎肯定会立刻出来澄清不是他做的，咱们要在他澄清之前先下手为强，不给他时间，将世家挑起来。
你出身世家，人际关系四通八达，可以担任这件事。”
溥月衫毫不犹豫地点头，“行，那我今夜就去拜访拜访，只是我没你口才好，不知道如何说动他们，更不知道要让他们做什么。”
楚天南：“没有必要太刻意，现在第一炮已经打响，只需要一个领头的，带领他们反抗！
他们的怒火，已经积累到一个程度，不会愿意做羔羊，你教他们如何做就行，非常简单。
让他们组织府丁仆人，准备刀枪剑戟，磨刀霍霍，听从号令，等到衙门发号施令，便能夺回云川府控制权。”
闻言，溥月衫目瞪口呆。
“这是大事，他们会听？而且只要失败了，唐玄虎必然不会放过他们，会全族遭殃的。”
“那是后话。”楚天南摆了摆手，“最主要的是他们神通广大，肯定有两江一万人马名册吧，根据名单将一万士兵的家人找到，派人前往劝说。”
溥月衫想了想，默默点头。
“一定是有资料的。只是按照你说的去做，至少一个月，咱们哪有那么多时间？”
楚天南摇头，“不，并非真的要发动，而是让一万人马知道他们的亲戚朋友、父母，全都不站在唐玄虎这边，劝他们别助纣为虐，这便足够。氛围已经形成，只需瓦解人马意志，云川府便能夺回。”
闻言，溥月衫美眸一亮。
“楚天南，你特娘的果然是天才。”
舆论已经发酵起来了，世家、读书人，给了士兵压力，再加上士兵的家人劝说，怕是他们士气全无。
楚天南正色点头，“对，所以动作要快。按照推算，大战时间不会超过明晚。”
“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会尽全力的。”溥月衫点头。
……
云川府某处庄园，占地千亩。
亭台楼阁，庭院假山，将奢侈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会客大堂，十多个人聚集在此，脸色沉重。
“徐家虽然虽然算不得大世家，可是也有百年之久，仅是短短一夜，便被抓进大牢。”
“唐玄虎人心不足，还没将两江彻底占据，便迫不及待的把屠刀指向我们！之后他跟朝廷对峙，缺钱、缺粮，咱们岂不是成了他的钱袋子？咱们必然会步徐家后路。”
一个老头皱眉。
“不错，唐玄虎属实可恶。历朝历代以来，都没哪个当权者如此针对世家。”
“万一唐玄虎造反成功，咱们世家可还有好日子过？不得了，绝对不得了。”
“诸葛兄，赶紧想个办法吧，云川府，所有世家都以您为首，您神通广大，应该会有解决之策吧？”
坐在主位的老头，一脸皱纹，须发皆白，却是精神饱满，目光如炬，环视一圈众人，幽幽一叹。
“别这么讲，大家啊都是大人物，今天的阵仗没必要吓成这样。哪个朝代，世家不被皇家打压，面临灭顶大灾？如今咱们远远离开京城，迁移江南，不也盘踞了数百年？”
“诸葛兄此言差矣，皇家再针对世家，也讲规矩讲道理，至少要罗列罪状，按照律法惩治。唐玄虎却不这样，完全凭他喜好胡乱来。我等哪里受得起那种折腾，务必要反击呀。”
诸葛家主挥了挥手，云淡风轻道：“唐玄虎难成大事，有勇无谋，等着吧，他成不了气候，迟早被抄家灭族。”
陈家家主急忙压低声音，“这种话别说那么大声，而且唐玄虎造反失败，肯定会将云川府所有钱财搜刮起来，跑路。到处都有路，他干嘛非得等着被抄家灭族？最主要的是，当今天子对世家也是厌恶到骨子里，平乱过后随便往我等脑袋上扣黑帽子，治个资敌大罪，我等怎么办？哪里都不讨好。”
赵家家主冷哼，“哪里不讨好了？可别忘了，朝堂文武也不是没咱们的人。天子想动咱们，也要顾及朝堂安稳。”
说到这，他起身眯眼。
“唐玄虎不傻，只是不懂大道、精于小计罢了，和读书人以及世家扬起大刀，这种蠢事不可能全是他做的。或许有一半是人家污蔑在他脑袋上的，也不一定。”
这话一出，大堂陷入诡异的沉默。
不多时，外头传来爽朗的声音。
“对，杀害读书人是唐玄虎做的。但抄了徐家，是朝廷借力，诸位是否要反抗朝廷？”
听到声音，众人视线齐聚门外！
